还有一些其他的患者,可能可以从合并不同技巧的策略当中获益,虽然纯粹主义者可能会质疑两个理论并不相合,但实际上患者并不在意理论,再者,治疗师要治疗的是病患而不是理论。在治疗早期,许多病患需要自体心理学的方法和技巧以协助建立治疗联盟关系,而此关系的建立,是奠基于患者感知到治疗师理解并同理患者身为受害者的经验。一旦治疗联盟建立后,治疗师可以开始面质病患在其遭逢的人际困难当中,自身所扮演的角色,例如患者对他人抱持过高的、无法达到的期待。实际上,自恋的病理很少能完全归因于父母或病患单方面的错误,更常见的其实是两方都有责任,所以一个完整的治疗应该从双方的角度来处理这些问题。实际上,在现实世界里,大部分分析师或其他动力取向的临床工作者,也经常在两极之间的某个中点上进行他们的治疗工作。乔瑟夫认为,虽然在治疗开始时,同理患者对于原始自体客体的需求会有所帮助,但最终,治疗师仍需针对自体客体移情的防卫功能进行诠释,如此治疗才得以平衡。
使用以心智化为基础的模式,治疗师可以使用第十五章里用以治疗边缘性患者的策略来治疗自恋性患者。治疗的重点在提升过度警觉型患者的安全依附感受,使得他们警觉的状态得以降低至一个更适合反思的程度。对于睥睨无感型和过度警觉型这两类患者,治疗师可能希望能探讨患者对治疗师内在状态所抱持的幻想,特别是针对睥睨无感型患者,治疗师会鼓励他们更加好奇于自己言行对他人所造成的影响。其他有用的技巧,包括确认患者的感受,并且在患者深信自己已了解治疗师的想法时,询问患者是否还有别的可能性存在。
最后,我们不该陷入一种迷思,认为自恋性病理的病因与致病机转,总会恰好切合寇哈特和克恩伯格的理论架构。恰好相反地,一些自恋性患者的父母不仅无法适用于同理失败的模式,事实上,他们倾向于过度溺爱,他们似乎透过过度镜映而鼓励了自大的发生。这类父母给予孩子赞美和肯定,让孩子真的感到自己是特别且充满天赋的,当这些孩子长大后,反复遭受挫折,因为其他人并不会像父母亲那样地回应他。其他的例子中,例如母子或其他类似的乱伦关系,则可能产生过度警觉的自恋情况。这些患者自大地认为在众人当中地位特殊,却同时多疑地预期自身将因伊底帕斯之罪恶而遭致报复或遗弃。因此,采取探索式的方法(参考第四章),治疗者将从自恋性患者的治疗经验中受益,治疗理应是以治疗者与患者共同合作为前提,一同来努力找到病患困扰之源头的过程,而非执着于某一理论、墨守成规。
反移情
不论使用哪一个学派的理论架构来治疗自恋性患者,某些特定可预期的反移情都可能在治疗情境中发生,并导致问题。其中有些问题会严重到损害治疗,造成无法挽救的局面。所以,适度处理反移情是非常重要的。
因为反移情与移情是如此地紧密相关,针对自恋移情作一个复习,将会帮助我们在治疗自恋性人格疾患时,能够预期许多反移情问题的发生。表16-5针对主要的自恋移情做了一个概述。
表16-5 自恋移情的种类 需要治疗师给予赞赏和肯定 将治疗师理想化 设想治疗师和病人之间为孪生体的关系 容易感到羞耻与被治疗师所羞辱 轻蔑和贬低治疗师,时常与忌妒有关 拒绝承认治疗师的自主性 对治疗师全能的控制 坚持一个绝对的双方关系,不允许第三方进入 把治疗师当成回音板对待,无法同理治疗师的经验 否认对治疗师的依赖 无法接受来自治疗师的帮助
无庸置疑地,心理治疗这个领域提供了治疗师一个机会,满足他们被爱、被需要,以及被理想化的需求。当治疗师身处自恋性患者的理想化移情当中时,可能会过度陶醉于温暖与爱的感觉,与患者的愿望共谋,而将恨和愤怒排除在治疗之外。在自恋性患者的治疗中经常发生的是,患者在一开始把目前的治疗师理想化,却完全贬抑过去的其他治疗者,有些本身渴求被理想化的治疗师,不仅没有将其视为患者的一种防卫,反而安于表面的意义:自己拥有患者以前的治疗师所欠缺的、独一无二的天赋。
自恋的议题不仅仅发生于自恋性人格疾患,他们其实存在于所有治疗师与病患的身上。一个不能发现和接受自身之自恋需求的治疗师,在进行治疗工作时,可能会否认或甚至将这些需求外部化,这些治疗师本身的防卫导致一种错误的观点,认为在治疗关系的双方中,病患是唯一且完全的自恋来源。
治疗自恋性患者时,另一项常见的反移情问题则是乏味感。这种乏味感来自于患者对治疗者的存在似乎视而不见的感觉,在一段不算短的时间里,治疗师必须忍受那种成为患者的同音板的感受,这种模式特别常见于睥睨无感型患者,他们倾向采取一种对大众演讲的姿态,完全忽视治疗师是一个不同的个体,拥有独立的思考与感受。
FF 先生在三次治疗失败之后来到这里。他前一次治疗是在另一个城市执业的一位治疗师那里,持续了三年。FF先生评论那次的治疗经验“根本是浪费时间”,他甚至说完全记不起那位治疗师的名字(这两个症兆,包括无法记得之前治疗师的名字,以及完全否定先前的治疗,时常被当成诊断自恋性病理的线索)。他表示那个“管他叫什么名字”的医师常常打断他,而且不是一个好的聆听者。FF 先生花了很久的时间来阐述他需要一个真的非常“特别”的治疗师,他甚至推测,在这个城市里,大概不会有人可以真正了解他。
FF 先生就这样持续冗长的漫谈,经过许多星期,他的治疗师开始对会谈感到焦虑,因为他发现自己无法专注于FF 先生和他的问题,事实上,治疗师的心思漫游在自己晚上的计划、财务状况、还没有完成的文书工作,以及一大堆其他的事务中。治疗师也发现自己比往常更频繁地偷瞄时钟,一心盼望着会谈时间的结束。当治疗师试着插话时,FF 先生经常忽略治疗师的意见并且说:“先让我说完我刚刚在说的事情吧。”或者FF 先生会说:“哦,当然,我早就发现了。”
治疗师在三个星期的假期结束后,重新开始和FF 先生的治疗。假期后的第一次会说,FF 先生接续着他们上次会谈的话题,继续滔滔不绝,彷佛这期间未曾中断过治疗,治疗师有点恼怒,因为他感到自己对FF 先生而言一点也不重要。他说:“你的表现就好像我们昨天才见过面一样,难道这三个星期的分别,对你而言没有造成任何冲击吗? ”FF 先生在治疗师的语调中听见了批评和讽刺的意味,他回应:“你跟我上一个治疗师有一模一样的问题,你们总是把自己带进来,我又不是付钱来听你谈你自己,或是来听你说你的感觉,我是为了要谈我自己才到这里来的。” 129/156 首页 上一页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