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有被需要的需求,正因如此,我们很难忍受自恋性患者分派给我们的“附庸角色”。这种被病患排除在外的感受,可能代表一种投射性认同的过程,在其中,患者排除治疗师的作为,就如同他曾经被自己的父母亲排除在外一般。自恋性患者倾向于将分析师当成自我的延伸物,因此很可能试图在分析师身上引发特定状态,而那正反映出患者内在的挣扎。换言之,患者的一个面向被投射在治疗师身上,而治疗师在帮助患者将此再内射回去之前,已先认同了此一自体。因此,涵容患者所投射的面向,是自恋性患者心理治疗的一个重要部分。了解此种模式,可以帮助治疗师免于躲避患者、进行凌虐式的面质,或是感到被患者伤害和虐待。
过度警觉型的自恋者则引导治疗师去面对另一个反移情课题,亦即被控制的感受。当病患将每一个动作都读成乏味或拒绝的意思时,治疗师感到自己被迫坐得挺直不动,并且每分每秒都得全神贯注在患者身上。使用一些介入方法来处理这类的互动,能够在处理此种反移情时获益不少。一个以克恩伯格观点来工作的治疗师可能会说:“你似乎有种不符现实的期待,希望能控制其他人,让他们表现地如同你的延伸物一般,而不允许他们根据自身的需求自衷地反应出来。”一个自体心理学派的介入则可能会是:“这让你很不好受,因为当我清喉咙或变换坐姿时,你感觉我没有对你全神贯注。”暂且不讨论这两种介入孰优孰劣,重点其实在于,经由如此的回馈,把反移情相关的行为互动带到了语言的范畴内,在此范畴中,它成为治疗师和患者之间的议题,并得以开放地讨论。 因应患者强烈的贬抑时,治疗师经常挣扎于反移情感受。
GG 小姐是一位功能明显位于边缘层级的自恋性患者,因为物质滥用的问题而住院治疗。她因为失眠要求巴比妥类药物,并且因为医师拒绝开立这些药物而愤怒。每次这位医师来查房时,GG 小姐会遍数这位医师的许多缺点:“你不过是住院医师罢了,根本还不懂如何跟病患相处,等你变成主治医师,你不会有任何病人的,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怎么与人建立关系。你只是照本宣科的精神科医师,没有真正听进我的需要。你甚至连怎么穿衣服都不晓得,你当医生根本是个笑话。”这位医师问GG 小姐:“为什么你这么恨我呢? ”GG 小姐回答:“恨?你不值得我恨吧!我根本懒得瞧不起你!”
这些连串的言语攻击,对自恋性患者而言是极其平常的。在这些话语持续一段时间后,医师常会感到自己无用、无能、被伤害或是愤怒。这些病患所诱发的强烈反移情恨意,可能导致一些报复般的不当意见或治疗处置。虽然身为治疗师的我们能够包容一定程度的苛待,但也有一个我们自己才能决定的极限,当这条界线被跨越时,治疗师可能必须强力地面质患者的轻蔑,指出患者的连串炮轰是如何毁坏其得到有效治疗的机会。
患者的自恋移情借着促使原本蛰伏着的反移情浮上台面,而诱发出治疗师内在潜伏的冲突。举例来说,柯恩描述他如何开始感到患者对他的忽略是合乎情理的。一种长期以来存在治疗师内心的不安感和不足感,因为患者的假性自足态度而被诱发出来。再者,治疗师必须察觉到,自己期望患者表现出何种特定的样子,因为此种欲望可能会加重自恋之阻抗。在我们帮助情绪障碍患者的利他表面下,其实仍有自利的暗流。我们日复一日地工作,希望能够满足实现某种特定客体关系的愿望,在这个关系里,一方是无私奉献的助人者,另一方则是知所感激的病患。不知感激幸福何物的自恋性患者,使治疗师期待中的关系受挫,于是治疗师可能会给予患者一种隐约或者其实很明显的讯息,也就是患者不应该这样看待治疗。接下来,患者所扮演的角色,变成是要处理治疗师对拥有一个“好”病患跟“好”的治疗过程的愿望,这种来自治疗师的压力,会加重患者的自恋阻抗。自恋性患者所呈现的一些素材令人难以忍受,治疗师可能因此放弃去理解他的患者,停止聆听,或随口给予一些诠释,意图使患者改变话题,也有可能他会流露出对患者所表达的事情无法接受。像其他人一样,治疗师也可能会感到自己所有的付出都已被吸干,结束之后就被患者丢弃。这种被利用的经验,即使对最宽容的治疗师而言,也是对耐心的一大考验,因此许多治疗师努力以不同的方式和患者建立关系,不希望自己在离开办公室时,还必须面对这种难以忍受的心情。
团体心理治疗
单独使用动力取向团体心理治疗来治疗自恋性患者时,是困难重重的。派波和欧格尼路克指出,对于赞美和名望的渴慕,以及欠缺同理的能力,使患者难以融入团体,因此自恋性患者参与团体治疗的高中缀率是可想而知的。睥睨无感型患者可能享受在团体心理治疗里拥有听众的感觉,但他们也憎恨其他人占去治疗师一些时间和注意力。一位患者表示,他因为感到未曾获得足够的“广播时段”而停止参加团体治疗。过度警觉型患者则甚至可能在听到治疗师建议他参与团体治疗时,就感到受伤了,因为光是转介本身就让患者觉得被治疗师拒绝,或是表示治疗师对自己没兴趣。大部分自恋性患者认为自己的特殊性和独一无二将会在团体心理治疗的情境里被忽视。因为需要从团体中满足自恋的需求,这些患者容易给团体治疗师一种超乎寻常的压力。当自恋性患者真正进入一个团体,他们经常会垄断团体的讨论,表现得如同“治疗师的助理”一般,评论别人的问题,但却否认自己的问题。
即使团体心理治疗对于治疗自恋性患者有些基本的限制,但仍然有一些明显的优势。在团体中,自恋性患者必须面对和接受团体中其他人也有需求,以及自己不可能期待永远成为注意力焦点的事实。另外,患者的性格特质在团体中对他人所造成的影响,其他成员会予以回馈,自恋性患者也可能从中受益。其他形式的人格疾患患者有着潜伏的忌妒感和贪婪感,自恋性患者会将其活化而对团体里的他人产生疗效。
一些作者认为,合并个别和团体心理治疗,比单用其中一种治疗来得更为有效。很少团体能够吸收自恋性患者那种强烈的、对注意力的需索,但是倘若在加入团体之前已先展开个别心理治疗,或许患者对团体的需索可以降低。翁(Wong)提出明确的建议,他认为患者最好先接受一段长时间的个别心理治疗,其间使用寇哈特的技巧建立稳固的治疗联盟关系,充分准备之后,再让患者进入团体。这个准备期也让患者有时间探索他对团体心理治疗所抱持的幻想。翁建议由同一位治疗师来进行个别与团体心理治疗。然而,即使在合并个别和团体心理治疗的情形下,当其他团体成员开始怪罪自恋性患者时,治疗师仍旧必须积极地给予患者支持。团体治疗师能帮助其他成员去同理患者需要得到认同和爱戴的需求。 130/156 首页 上一页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