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动力对暴食病患分离困难的观察,可从实证研究中得到确认。针对40个饮食性疾患病患,和40个正常饮食的对照组女性,比较其对下意识刺激或有意识刺激的反应。在每一组进行实验时,分别将遗弃刺激或控制刺激以下意识或有意识的形式呈现给研究对象。在遗弃刺激出现之后,饮食性疾患的病患明显比对照组个案吃掉更多的饼干。研究者认为,暴食其实是无意识中对于被遗弃之恐惧所采取的防卫。
在许多例子中,暴食病患就此被围着在内射和投射的客体关系机制里。吃与吐,可能直接反映出对攻击性或“坏的”内射物的内射以及投射。在很多案例里,这个分裂的过程进一步被病人具体呈现出来,她可能把蛋白质当作“好”食物,要留着不吐出来;然而,碳水化合物或垃圾食物被视为“坏”食物,吃下一大堆的目的只是为了再吐出来。表面上,这种处理攻击性的策略令人折服——以呕吐排出坏东西,让病患感觉很好。然而,残存的“好”的感受是不稳定的,因为它来自对攻击性的分裂、否认和投射,而非来自坏与好的整合。
治疗考量
治疗暴食最重要的原则,是针对病患量身订作治疗计划。一个完整的治疗计划应该同时考虑合并的精神疾患,诸如忧郁、人格疾患和药物滥用。对暴食症病患一视同仁的“生产线式的治疗计划”,无法辨识及体认暴食病患族群固有的异质性,所以只能帮助一部分的患者。大约占三分之一、相对上较健康的暴食病患对于短期认知行为治疗和心理卫教等治疗模式,有时间限制的治疗方法有相当好的反应。像过食者匿名会(Overeaters Anonymous,以下简称OA)之类的支持团体可能就足以支持上述这类的患者,而不需其他治疗。
追踪研究显示,许多病患的困难在于暴食症状的稳定经常只是暂时的。在一个包括88个暴食个案追踪研究的回顾中,凯尔和米契尔发现,大约50%的女性在发病五到十年后完全康复;有20%的病人持续符合暴食症的诊断;另外约有30%病患的暴食症状在病程里反复地发生。在一个为期十六周的认知行为治疗研究中,达到完全戒除暴食和催吐的病患,在之后接受四个月的追踪,研究者发现,其中有44%的患者出现复发的现象。一个使用认知行为疗法治疗暴食症患者的回顾研究显示出治疗这类病态的困难,在治疗终止时,超过一半尚未达到完全康复的病患中,持续的暴食行为平均为每周2.6次,而催吐则为每周3.3次。
即使动力方法不一定适用于所有病患,大多数暴食病患仍旧可能从中获得改善;在未获得改善的患者中,有三分之二可能同时有边缘性人格疾患,其余的则可能合并其他的人格疾患,或具有显著的忧郁。这些病患可能需要长期的表达性-支持性心理治疗,并且时常必须合并使用精神药物。许多病患明白表示痛恨针对暴食症状所进行的行为疗法。只关注病态的外显行为,却忽视其内在世界,可能重演了病患与重视表面甚于实质的双亲相处的成长经验。叶格表示,大约50%的暴食病患对其所接受的行为改变治疗并不满意,一些病患甚至觉得记录每天的饮食日记是毫无意义的,因为她们认为自己的饮食问题其实来自其他更根本的难题。一个未能符合病患利益和信念的治疗,注定会失败。
暴食症可能会危及生命。过去曾发现病患造成的严重电解质失衡,可能足以促使心脏停止。血液生化监测是门诊治疗应注意的一环,而住院治疗则被视为重要的后援。由于许多暴食病患同时也有边缘性人格疾患或重大情感性疾患,因此出现自杀行为或严重自残时,住院治疗可能是必要的。医院的治疗除了透过浴室上锁、正常饮食规划、由营养师提供心理卫教支持,以及鼓励记录日记等措施以控制症状外,必须针对个别考量来施行完整的治疗计划。住院治疗时常能够提供治疗者一个更加了解病患内在客体关系的机会,促使诊断理解更细腻、治疗计划更精准:
w 小姐是一位兼有暴食和厌食症状的十九岁大学生,在“开除”了她的心理治疗师、对暴食和催吐完全失去控制之后住院了。她的父母带她来住院,他们被她的行为弄得焦头烂额,因为无法使她正常进食而感到绝望。住院第一周时,W 小姐告知她的医师,她预备维持冷淡和距离,因为她不想再一次仰赖医师,结果却还是失望。即使安排了规则饮食和团体会议的治疗计划,这个病患却拒绝用餐或参与团体。她坚持,只有依从自己想要吃的时间和食物,她才能够进食。她向医师指出,自己的体重没变化,不须特别担心。
由于w 小姐完全不配合,渐渐激怒了护理人员。当病患变得愈固执和抗拒时,工作人员就愈坚持她必须遵守医院治疗的结构。在一次病房讨论会上,医师观察到,病患已经成功地重演她家庭的情况,藉由坚称自己应该控制自己的食物,激发起其他人控制她饮食的企图,按着,她感到成为周边控制力量的被害者,就如同她感觉被父母所迫害一般。
医师与W 小姐会面,并在会面中向W 小姐指出,她试图激怒工作人员、重演她家庭中情况。医师要求W 小姐反省自己究竟可以从中获得什么。W 小姐回应说,她对谈话一点兴趣也没有。三天后,她告诉她的医师,为了自杀,她在病房一个上锁的抽屉里藏了药和尖锐物品。她说,因为她真的不想死,所以决定告诉医师这件事情。她也表示,跟医师沟通她的感受走极端困难的,因为她相信她,将会因此变得无法控制地依赖,并失去自我。她坚称,对医师的依赖将导致医师根据自身的需求,而非她的治疗需求,对她予以剥削和不当对待。
这些资料帮助工作人员理解到W 小姐对治疗结构的阻抗。借着拒绝合作,她试图建立一种独立于他人要求和期待之外的自我感。与护理人员和医师合作所带来的风险,是她可能会如同在家里一般,再次变成只是他人的延伸物而已。当这个潜藏的焦虑浮出台面后,工作人员允许W 小姐对其饮食计划表达更多意见,她可以与一位护理人员合作,并遵从双方都能接受的治疗计划。
w 小姐似乎出现一些进步。然而,圣诞节的早晨,当医师在家准备与家人一同拆礼物时,却接到来自医院的电话。医院护士打电话告诉医师,W 小姐偷带泻药进病房,并大量服用,整个早上都在泻肚子。护士担心W 小姐可能需要紧急的医疗处置,所以医师不得不回医院去探视她。两天后,当w 小姐身体状况稳定时,她的医师面质她催泻行为背后相关的移情敌意,并表示或许W 小姐就是希望毁掉医师的耶诞早晨。虽然病患平淡地否认这种可能性,她的医师仍得勉力压抑住对W 小姐强烈的愤怒,她竟选在这个时候遂行其动作。医师逐渐明了,催泻的行为使病人得以排解她自身的攻击性。也因此,她无法明了医师将她的行为诠释为敌意的展现;医师在不知不觉间被当成病患投射之愤怒的涵容者。 95/156 首页 上一页 93 94 95 96 97 9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