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分裂性病患持续活在被遗弃、迫害与瓦解的威胁下。接受别人所冒的风险,是会触发对依赖与融合的强烈渴求。爱就等问于与某人相融合,而失去了自我认同,并破坏了别人。虽然英国学派的著述将焦点放在类分裂症个案,但巴林、冈崔普和其他人的描述,也可以应用在分裂病性患者身上。
类分裂性病患在人际关系上的退却,可能有其发展上重要的功能。温尼寇特相信类分裂性病患的自我孤立,让病患得以保有重要的本真性,对于病患正在发展中的自我而言,具有无可取代的价值:“在健康发展过程的某个中间阶段,与一个好的,或可能可以满足他的客体相处的体验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就是去拒绝这个客体。”类分裂性的退缩,是一种与内在“真我”沟通的方式,而非牺牲了本真性、与他人做作地互动,这将导致“假我”的产生。温尼寇特指出我们都有这种拒绝沟通的核心,而我们也必须尊重类分裂性个体拒绝沟通的权利及需求。这一段极端禁欲与孤立的时期,可以帮助类分裂个案去接触隐蔽的自我,而得以整合其他的自我表征。
至于那些愿意让治疗师接近他们内在世界的类分裂性病患,常常会透露出全能幻想,在病患退缩的同时,这些幻想通常伴随着那个孤寂的自我。如同自我当中被隐藏起来的其他面向,这些幻想形成了“免于暴露的庇护所”,以支撑脆弱的自尊,平息自我崩溃的焦虑。就像偏执病患一样,类分裂性病患出现全能幻想的频率与他们自尊的程度成反比。类分裂性病患缺乏好的内在自体与客体表征,来帮助他们完成必要的基本工作,以达成人际关系或事业上的成功。相反地,他们利用全能幻想来跳过这些努力,而实现了他们的夸大幻想。类分裂性病患通常对他们的幻想觉得非常羞耻,也拒绝与治疗师分享他们的幻想,除非他们觉得治疗关系是安全可靠的。
个别心理治疗
如同偏执性人格疾患病患,分裂病性与类分裂性病患并不常出现在治疗师的门前。在美盟一项针对全国临床工作者的调查里,分裂病性人格疾患是所有寻求治疗的第二轴疾患中,最罕见的疾患。在哥伦比亚精神分析中心接受精神分析的100 位病患中,只有一位被诊断出有类分裂性人格疾患,而没有人被诊断言语分裂病性人格疾患。因此,许多这些病患接受心理治疗与处置的数据,都是由相当少数的非正式报告所构成。
类分裂性与分裂病性病患可能可以从个别表达性-支持性治疗、动力取向团体治疗,或结合两者来得到帮助。由于团体中人际互动的要求可能会产生大量的焦虑,这些病患大多觉得从个别治疗开始会比较舒服。许多关于类分裂性与分裂病住人格疾患心理治疗的现代文献显示,治疗作用的机制可能是经由治疗关系的内化,而不是经由内在冲突的诠释。
治疗师的任务是籍由提供新的人际关系经验,来“融化”病患冰冻的内在客体关系。类分裂性的关系型态,是源自病患早期与父母亲角色之间不适当的关系,艾普斯坦称之为原始成熟失败。终其一生,病患周遭环境里的其他人身上激起类似的反应,产生了次发成熟失败,换句话说,类分裂性病患可能终其一生都离他人远远地。治疗师需要设想也如何以一种成熟而正确的方式来与病患建立关系。治疗师不能让自己远离或疏远了病患,就像病患生命中的其他人一样。
如果说治疗的目标就是提供一个新的内化关系,那未免也太过直接、简化、自欺欺人了。这样的策略会遇上层层阻碍。首先,病患生存的基本模式就是与人毫无关联,治疗师想要求这样一个与人无关的个案,直接朝向与人更为亲近的方向迈进时,那么,不出所料地,即使治疗师努力提供新的关系模式,仍会遭遇病患情绪上的疏离与经常性的沉默。
企图治疗退缩的类分裂病患的治疗师,需要有非凡的耐心,因为这是一个缓慢、煞费苦心的内化历程。治疗师必须对沉默采取一种宽容与接纳的态度,更精确地说,沉默必须被视为比单纯的阻抗含有更多的意涵——沉默是一种非语言的沟通,可以提供有关病患的重要信息。
治疗师对病患的情绪反应,不管是多么地隐微,有可能是关于病患最主要的信息来源。当沉默一直持续下去时,治疗师必须注意到是否情势开始逆转,而将本身的自体与客体表征投射到病患身上。博格曼的电影《假面》完美地描绘出这种状态。在剧中,一位护士照料沉默的病患。在经历许多尝试但都无法成功让病患开口说话之后,护士开始觉得挫折,并且开始把自己的观点投射到病患身上。最后护士濒临疯狂,开始将病患视为自己内在世界的替身。
这种治疗模式需要治疗师接受来自病患的投射,并且监测自己的投射,不要将反移情行动化。当治疗师感觉想离开或放弃病患时,他必须了解到其他人在相同情况下也会有同样的感觉,并试着去了解这些感觉。如同第四章在讨论精神分析时所描述的,只有在治疗师“被迫”与病患进入一种面对面的角色扮演时,才能够诊断出并了解到投射性认同的存在,治疗师必须沉着地注意自己与病患之间的这种互动,然后再利用这些信息,来了解后续的医病互动。奥格登总结在这些情境下治疗师的工作:
投射性认同的体察,是不强求也不排除使用语言来诠释。治疗师试图发现一种与病患对话与相处的方式,这将会构成一种沟通的媒介,让治疗师可以接受病患内在客体世界里尚未整合的部分,并且以一种病患能够接受与学习的形式,回馈给病患。
的确,在面对类分裂性与分裂病性病患时,决定不去做诠释,反而可能是最有效的治疗策略。如果沉默被诠释为阻抗,这些病患可能会觉得他们得承担没有沟通能力的责任,而觉得被羞辱。另一方面,就如同温尼寇特所说的,藉由克制诠释与接受沉默,治疗师能够将这私密、拒绝沟通的自我核心予以正当化。对于某些病患治疗师必须尊重病患沉默的自我,这可能是建立治疗联盟唯一可行的技巧。
治疗师非常重视人际关系,我们希望自己对病患而言是有意义的。因此,接受病患沉默的抽离,与我们所受的训练与天性正好背道而驰。我们的天性倾向于期待病态变得和原来不一样,而这会让病患觉得有负担,特别是我们希望病患跟我们说话,和我们建立关系。然而,这样的期待意谓着我们必须要求病患去面对痛苦,而这正是处于类分裂性退缩的病患所要逃避的。治疗师的期待愈大,反而可能会议病患变得更加疏离,如同席尔斯所观察到的: 107/156 首页 上一页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