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话语的平面上,小女孩讲的很少,父母亲说她不讲,是因为她想讲一些复杂的事情。这个小女孩还不是一个很爱干净的孩子,她仍然不到厕所排大小便。每晚都用尿不湿,如同婴儿一样。通常2岁半的小孩应该是在厕所或痰盂里大小便。
第二次只见到她的母亲和两个小孩,父亲没有来。我询问了她母亲自己的历史。
她说她小时候始终是在她的奶奶家里。她的爷爷奶奶给她一个很严厉的教育,她很喜欢,因为这些教育是一个规则的东西。她继承了她的爷爷奶奶的这种教育方式。“在小时候,我喜欢这种教育,但长大后,我不喜欢这些规则”。因为这些教育是一个限制。她讲到她的母亲,过分的自由,或者说很自由。她说她的母亲是一个非常现代的母亲,有很多工作,这使她感不到她妈妈对她的爱。她妈妈对她说“如果你需要,就给我打电话。”母亲的妈妈是一个很现代的,工作很多的人,因此这个小女孩就没有感到她母亲的爱,这个小女孩的奶奶就对她的母亲说,如果你需要,就给我打电话。但marie的妈妈(即母亲)希望自己的妈妈能自觉来帮助她,而不是打电话时再帮助她。母亲说她的父母来自不同社会的背景,她的父亲来自农村,而她的母亲来自城市。这个时候母亲继续讲,她和她的父母亲在农村生活了8年,在农村的一个牧场里养马。当她只有8岁,弟弟4岁时,父母离婚了。这时她的父亲,就和一个她妈妈的一个好朋友结婚,她的后母就是一个非常热情的,能够把心掏给别人的女人。当他们到他父亲的新家时,始终是见到后母而见不到他父亲,因为他父亲非常喜欢他的马,经常和他的马呆在一起。对她来说,后来还有一个更大的冲击。父亲又离开她的热情的后母,和另一个人结婚。这个新继母又是她的第一个继母的好朋友。这个时候,她就决定离开她的父亲,因为觉得她的父亲太背叛。这是一个现代的故事,在法国不少见。她再也不愿意见到她的父亲,但和她的第一个继母一直保持了很好的关系。在她的小女儿出生时,她没有告诉她的父亲,但在小男孩出生时,打电话告诉了她的父亲。她觉得很后悔,那么长时间没有和她父亲联系,觉得有一点内疚。父亲也没有来参加她的婚礼。最近她刚刚寄两个孩子的照片给她的父亲,而她的父亲没有回应。她封闭了自己,因她与自己的父母也割断了联系。母亲讲这一些的时候,情绪很激动,边讲边哭。
在第二次谈话时,因为母亲把孩子带到这里,我发现小女孩就象蝴蝶一样跑来跑去的。当我看到这种情况,认为女孩子是在寻找爱,但我不相信她能找到。
我们在这两次会谈中了解到每个人的情况。能看到母亲非常痛苦,感到她没有被她母亲所爱。这时她就在奶奶那里寻找爱,奶奶是一个有太多规则的女人。因此她在奶奶那里获得了爱,但另一方面也获得了严厉性。母亲认同了她的奶奶。她看到这些矛盾的差别,但是她不能够把这些东西统一起来。既没有看到一个奶奶和妈妈之间的统一,也没有父母亲之间的统一。同时也没有她自己和她女儿的统一。
我们应该讨论后面的一点:是不是母亲爱她的女儿?我自己有使用“爱”这个词的困难。如果说一人爱另一个人,两者之间至少有很小的差别。也就是两者不一样。彼者太抽象了。我观察到的情况,小女孩不是她妈妈的一个彼者,仅仅是她妈妈自己都不喜欢的自己一部分的简单重复。这时,小女孩就成了镜子,使母亲看到了她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希望去除掉的东西。等会儿讨论这个问题。
她自己接收的第二个冲击,是她父亲的第三次婚姻。一方面她失掉了母亲的爱(继母的爱),另一方面是她失掉了父亲的爱,因为父亲的背叛。父亲的行为对她造成的冲击非常大。因为当时差不多是在她要结婚前不久。因此她就成为对自己女性性别特征有很多的困扰的一个女人。但是我们也能够看到她对她父亲很有感情,有表达这个感情的能力。另一方面,是她唯一一次以这种情感状态和我谈话。以后,她都戴了一个面具。我感到这是个问题。我了解的不多,但感到这个父亲在这个家庭是一个稳定的积极的因素。是一个靠得住的人。在夫妻关系上,给我的感觉是女的在寻找一个男的,能够治愈她以前的心理创伤。我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个男的要娶这个女人?就她现在晓得的情况是他们两个结婚的当天,孩子就怀上了。他们在婚前没有性关系,这在法国是不可想象的,尤其是知识分子到农村去了的。其中有一个就是性解放。这种知识分子家庭应该是很开放的。我觉得在这样的家庭长大的小孩比较特殊,不可想象。对我来说,妻子和丈夫在结婚时都是没有长大的大孩子。我问她:“你们为什么那么快要孩子?”母亲说:“可能是我们期待孩子,我们决定在三年内要三个孩子。”
(卢梭先生问:是不是三年以后他们有其他想法,要做其他事?)
不知道。但是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天主教家庭。因此他们现在就带了两个孩子了,显然还想要第三个孩子,你们可以看到以后会有什么发生。我观察到他们实现了他们的理想,但是他们失掉了他们的全部精力,已经喘不过气来了。
现在讲小女孩,在我看来,她处在一个很强的很大的痛苦当中。一方面因为她的小弟弟的来临给她带来痛苦,另一方面在这个来临之前就有了痛苦。面对这些痛苦,玛丽她有一个 退行到孤独症中的趋势,比如在床上的摇晃。她的哭叫的方式让人没有办法忍受。那是一个非人性的哭喊。不是一种人的,而是非人的。
还有一个事实是她跑过来跑过去的行为,她不能停下来。另一个是她做被禁止的事情的迅速性。在诊疗室中,有一个书架,书架并不是太结实。我坐在那儿始终看着,看孩子是不是跑到书架上去了。但不知怎的,我看到突然一下小孩就爬到书架上。如果她发现某一个东西是危险的,就马上冲过去。有一个积极的正向的一点是,在小弟弟出生前,她没有嘟嘟,在弟弟出生以后才有。另外一个事实是,她爬到我的身上,总共有两次。现在是Benoit,至少呆了一分钟。在上面的一分钟,她抠我的腿,第二次也是,我也对她做同样的事。在第二次,我们两个人都笑起来。我们可以看到这里有一个交流。
现在讲这个小弟弟Benoit,他是太阳光。所以这个小男孩在母亲修复她的创伤起了一个很大的作用。
我的印象是母亲有一个很强的安全感的基础,是因为母亲能感到女儿的问题。
(卢梭补充:她可能有一个外部视角。)
(霍:客观地看这个问题。)
母亲不仅对她女儿的这种状态担心,而且对女儿另一个担心是,有一社会理想,要想让孩子达到这个社会理想的标准,但是这个孩子完全不回应,达不到这个标准。她对这个事情担心。她到这个门诊的目的不仅仅是让小女孩的精神状态变得正常,而是要想小女孩认同自己的社会理想。这对于治疗结束很重要,即:母亲的目的。对这个家庭来说,我就应该提供一个空间,让这个家庭能够和我一起共同工作,目的是在于能够让母亲表达她在内心中的东西,也让小女孩感到这一点,然后对玛丽说,她母亲在她内心是什么样的?通过我的中介,小女孩能够重新和她的母亲接触。不是让孩子独处的决定。因此,我决定,让她的小弟弟也待在一起,就是四个人同时待在一起。小男孩两次都是一直在地上爬。
讨论:
居飞:这个小女孩好象没有说什么话,是吗?
她讲得很少。她懂大人说的话,但她讲的时候有一个问题,不能把音节与音节联系在一起。就是说,她发音,如果讲树的意思,arbre..强调的是她没有咬这个词。多尔多说,语言是躯体性的一个升华。她能够用她的嘴巴和牙齿咬她的小弟弟,有这样的躯体的动作,但没有升华成语言。母亲说,但她偶尔也发一个完整的词,说一句完整的话。总得来说,她不能使用语言请求某个事情。实际上有讲话的能力,但并没有通过语言对另外一个人讲。
谈到孩子成了母亲的镜子,看到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不喜欢的东西是什么,想要克服的是什么?想要达到的是什么?
母亲说,她像我一样的羞怯,一样的焦虑,象我小时一样。母亲是把她自己的母亲作为一个支柱,一个支撑点,通过这个支撑,她成她的女儿的母亲。后来她母亲对我讲,当她在产期,她非常想念她的母亲,但她母亲没有来。在她怀胎的时候,她不能从精神上和肉体上以她的母亲为支柱。她认为她的母亲是一个很焦虑的人,为了避免这样的焦虑,就不断地的找事情做来解除她的焦虑。她也不愿意接近她的母亲,因为她不愿意接近焦虑。仅有的一个人,她能想到的是她的奶奶。这个是很重要的,当一个妇女怀孕的时候希望有一个母亲可以依靠,以找到她的支撑点。这里母性的支撑点是她的奶奶,而奶奶恰恰是有一个非常高的,类似一个超我的社会理想的形象。这个时候母亲内化了一个非常强的社会模型。一方面,她确实成为一个有效的母亲,能够扮演比较好的母亲角色;但另一方面,她仍然是一个迷失的小姑娘。正是这个迷失的小姑娘,在她女儿身上看到了这个迷失的小姑娘。
正是如此,我在治疗中间始终让母亲来参加。为了让她能够接收一个确定的母性的功能,而这正是她所缺少的。在治疗过程中间,有一个比较亲密的空间,这是一个被保护起来的空间。正是这样子,如果仅仅是小孩在这个空间和我互动,不如母亲也进入这个互动的环境中更好。这一点很重要。我并没有给予一个描述性的解释,比如:“你女儿是这个样子,你是这个样子,你应该这样……”,我只是通过一个设置让母亲参与这样一种环境。没有通过语言来说,是通过环境的设置。这里有一个危险,很有可能让治疗家栽在这个陷阱中间。所谓的危险是在于如果这个母亲不能有一个真正的母亲角色,缺乏母亲的这个位置,有些治疗家就会说:“我去扮演这个母亲的角色”,这是一个错误。治疗的功能是允许母亲重新找到她作母亲的能力。正是如此,我才会同时考虑母亲和小女孩。
杨新:法国母乳喂养习惯?是否喂奶时间太短会影响母子关系?如果有两个小孩,对孩子照顾太少,是不是会减少这种母子的亲密关系?Marie的母亲是不是有兄弟姐妹?
不是照顾太少。并不是母亲非常糟糕地照料这个孩子,孩子和母亲的关系就走向恶化。我的作用是让孩子和母亲的关系变得更好。也就是说让母亲用另一种目光来看待孩子。之所以将孩子和母亲放在一起,是因为我看孩子有一个目光,母亲就能感觉到我看孩子的目光。另外还有一个事情是母亲对丈夫的父母有一个非常强烈的信任感。是她爱她的公公和婆婆,是因为她的婆婆是用另一种目光来看待她的小女儿。这时候,我的干预不是针对母亲照顾孩子的具体行为(给孩子穿衣,喂东西等等),尽管有时母亲的具体行为会让我感到很吃惊,我自己不会用她这样的一些行为和孩子打交道。我只是让母亲看到我对孩子的方式,她也可以理解到我,能说:“呃,我也能用这种方式来对待孩子”。
Marie的母亲有一个比她小四岁的弟弟。至少在她现在经历的过程中间,她的弟弟好象没有起很大的作用。
谷建岭:您刚才提到,您的印象是“他们两个都是大孩子”。那么案例中,Marie的父亲的作用如何?
我没有看到。在整个过程中间,我的理解是,父亲是一个照顾的父亲。只是说这个例子,另外的例子中间就有父亲的症状。这是一个独特的临床,但不是理论。个案结束时我们看到父亲角色的独特性。。
阿苏女士,请问您在这个案例中如何让母亲理解您自己对待孩子的目光?
我给了这个孩子一块胶泥。小女孩爬上我的膝盖,我给她胶泥,然后小女孩在桌上滚胶泥,我把它做成一个蜗牛。边做边唱歌。我唱到:“有一个小小的壳,戴在它的背上。也应是她的小房子。当下雨的时候,她就揉她眼睛,然后从壳里面出来”。边做蜗牛时边唱这首歌,孩子就非常高兴。每一次她来的时候,都爬到膝盖上来,然后唱这首歌。我还做了蜗牛父亲,蜗牛母亲。然后是她,然后小弟弟。并且把这个小蜗牛放在母亲的背上或者父亲的背上。孩子在这时很安静,所有的人都感到很高兴。母亲也没有那么焦虑,比较平静。这时母亲看得到孩子在某一个时候还是可以安静下来的,因为她是从来没有和孩子做游戏的母亲,因为她是护士,有很多工作要做,不是一个家庭妇女。同时也因为她自己的母亲没有和她做游戏。还有奶奶,因为奶奶也是一个很严厉的女人。同时也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希望这个家庭可以整理的很好。但母亲没有机会,因为小女孩总是把家里弄得很乱,这就会有一个在母亲和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