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沙盘游戏的四个基本要素:自由、保护、共情和信任
自由和受保护的空间
自由和受保护两者同时具备是很难做到的。野生的动物是自由,但它们并不受保护;家养的动物是受保护的,但它们又不是自由的。同样的,儿童也是受保护的,但没有自由。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和不同的国家,成人要么有自由,要么是受保护的,但是两者都具备是少之又少的。这就是沙盘游戏差强人意的一个原因。
那么,何谓自由?做想做的事就是自由。在口头治疗时,一个人说他想说的东西;在沙盘游戏中,在沙盘的条件限定下做他想做的,更多的是做而不是说。
那么,什么是受保护的?避免被暴露就是受保护。所做的不被惩罚、批评、审判,甚至是评价,同时,还要保守秘密,对于自我来说是安全的,不需要戴上面具。如果一个人失去自我,为了使自我和治疗师不受到伤害需要得到帮助,那么治疗师就是一个保护者。
共情与信任
当我们说“友善关系迅速建立起来”,一般指的是治疗师与来访者的关系。但当我们谈及移情,其含义会更多一些,我们所指的是治疗师对来访者产生共情,而来访者对治疗师产生信任。而没有积极的同移情存在,我对治愈能否出现表示怀疑。
当我第一次看到来访者时,我通常都在忙于尽力地产生共情,而没有去感受一下来访者的信任与不信任。而当来访者意识到我与他一起去感受时,他们就会对我产生信任,信任是来自于他们感到我将会尊重他们,感到他们可以采取任何需要的方式来与我相处,而我都会接受他们的。这对他们来说是安全的。而当治疗过程在进行时,还会有更多的相互的共情和信任。治疗如果能增进与病人间的任何关系,那么病人也会与治疗师产生共情。
Dora Kalff的沙盘游戏治疗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自由和受保护的空间。她是在瞬间与来访者产生共情,而来访者也几乎是同时对她产生信任。
一旦同移情领域建立起来,那么治愈与成长就能够产生。
第十二章 沙盘游戏语言
我们所谈及的梦的语言,是因为梦是梦者的无意识向意识传递的信息。同样的,我们也谈沙盘游戏的语言。在沙盘游戏情境中,治疗师把沙盘游戏者的体验也是以非语言的、大部分的无意识的方式记录,如果我们知道得足够多,就能够获得这种语言。我们对沙盘游戏语言理解的程度使我们能相互和谐,正如Harriet Friedman所说的“追踪”沙盘游戏的过程。通过沙盘游戏语言,我们可以知道所发生的事和沙盘游戏者的体验。这也可以帮我们产生共情,让我们保持警觉和注意。在理解他人的沙盘游戏进程时,没有什么能够比读懂、倾听和理解他人更有帮助,我们心理治疗师要去体验沙盘这个媒介、体验沙盘里的小物件和沙盘进程中所产生的共情。正如一个咨询师告诉一位母亲,“理解正处于青春期女儿的最好办法是去看看你在这个年龄时所写的日记。”
在沙盘游戏语言中,从普遍的或者文化的原型到个性的过程是联系成一体的。例如,太阳的形象有很多普遍的意义。地球上的各个地方的人们都有一样的切身体验,就是太阳是用来照明,它是明亮的;没有太阳的照射,世界是黑暗的。当太阳照射时,是温暖的;太阳没有照射时是寒冷的。太阳的形象也带有权力、直接象征,有时与宇宙的物体、高悬的东西和父母有关。我们所知道的神话、传说和寓言故事中的太阳的形象也赋予了很多原型象征的意义。沙盘游戏者可能不知道相同的神话故事,但这并不重要。因为有很多的神话都反映或者表达了同样的普遍意义。但每一个神话仅仅是一个潜在原型的象征。
当然,来自于我们自身特殊的文化的象征语言更接近于母语。例如,在大部分的西方文化中,太阳被认为是阳刚的形象。但德国是个例外,在那里太阳被认为是阴性(die Sonne,德语“太阳”,译者注)。在日本文化里面,太阳也被认为是女性,太阳女神尼寺姬(Amaterasu)。这些文化在性别方面的区别也反映在沙盘游戏者的沙盘游戏语言上。
同那些更普通的原型和文化层面上的沙盘游戏语言相比,沙盘游戏者的个人的语言具有独特性,由于我们不常问沙盘游戏者关于他们运用的小物件的问题,或者鼓励他们在沙盘游戏过程中主动作解释。只有在沙盘游戏结束后回顾沙盘时,我们才能知道这种个人的语言。然而,病人会常常自发地谈论有关的沙盘情境,当然在那种情况下,我们不必去制止他们。毕竟这是他们的沙盘游戏的进程。或者在获得(get-acquaninted)的阶段,我们也可以获得更多的东西帮助我们去“读懂”沙盘游戏者所使用的个人的语言。
有个我喜欢的例子,我完全不知道一个沙具独特的个人意义,直等到我们再回顾的时候,那是一个女士,在沙盘中用了一个有塞子的玻璃瓶,这是我的一个娇兰(Guerlain)香水的空瓶子。以前的其他的女士在沙盘情境中用它是代表直觉或者是作为一棵富有奇特幻想的玻璃树。但是当这位女士用它时,好像前面的几种解释都不适合。直到我们一起回顾前,我也不知道这对她意味着什么。经过我的询问,她回答说,“这是我的母亲。”这让我感到非常的困惑。紧接她解释说,“因为她也用娇兰的香水。”
不管我们所使用的特殊小物件是具有普遍、文化的意义还是具有个人的意义,都会受到以下几个方面的限制:沙具在沙盘中的空间位置;当时的摆放顺序,也就是哪个摆放在先,哪个摆放在后;先前沙盘中在同一位置摆放的物件;和同移情时所发生的事。
对于一些沙盘游戏治疗师来讲,物件在沙盘中的位置都有其本身的意义在里面。对于一些放在上边或者右边的物件代表着意识,而底部和左边的物件代表着无意识。我一开始与Dora Kalff做沙盘时,发现这些位置是很有用的,但是,后来我把它们放弃了,认为整个沙盘都是来自于无意识。
Joel Ryce-Menuhin发展了这种思想,他设计了图表或者说“地图”,来区分沙盘中不同位置水平的意义。在一个水平上,他发现原型被投射到沙盘的左边上,而自我被投射到右上边。但在另外一个水平上,他发现集体无意识被投射到左上方,而个体无意识被投射到中间偏左的位置,并且整个沙盘的底部都是集体无意识。(Ryce-Menuhin 1992:91-6)
Ruth Ammann也指出了一些解释空间现象的其他指标:左上方是内部世界;左下方是本能;右上角是集体无意识和个性父亲;右下角是与大地、个性母亲和躯体象征相联系。(Ammann 1991:47-9)其他的一些治疗师把左上方看作是个性父亲,而左下方看作是母亲原型;右上角是原型父亲,而右下边是个性母亲。
我并没有发现这些位置地图都一直有用。但有时也认为他们中的一个或另外一个好像是“合适”的,可能这里有太多的变化无法确保解释空间意义的一贯性。
我也发现顺序是非常重要的。例如,有时消极的东西不能被允许进入到沙盘游戏的进程中,除非已有更积极的东西已经放上去了。Debbie一直否认她的害怕与癌症有任何的联系,直到有一天,在做了一个她非常满意的沙盘后,她想去做第二个沙盘,这也是她唯一的在一个阶段做两个沙盘。由于她在第一个沙盘时已能够展示和体验害怕和生气,所以第二个沙盘几乎是伴随着癌症的诊断。
有时,它会以另一种形式起作用,在展示了消极的东西以后,又会回到积极的方面上去。这可能出现在从一个沙盘到另一沙盘中,也会出现在单一沙盘的位置摆放的不同顺序。有时,我们可以通过跟踪特殊位置的摆放物件的变化可以看到一种转化的发生。例如,在Ilsa的一系列的沙盘中,在一个沙盘的某个位置上摆放的是危险的人物,而在接下来的一个沙盘的同一位置上摆放着保护的人物。
同移情的产生会超越于各种因素之上。积极的移情或者仅仅是积极的情感通常出现于沙盘游戏进程的早期。Emmy在第一个沙盘中摆放了一个智慧的老妇人,代表那是对我有很高的期待。后来有一次做沙盘我迟到了十分钟,她制作的沙盘中充满了愤怒。甚至在后来回顾时,她都很难知道那时她确实对我感到愤怒。但是在那时她已经能够在沙盘中表达她的愤怒了,虽然是在无意识的水平上。这就是沙盘游戏语言是如何工作的。
第十三章 关于解释
人们常说,荣格学派的病人做荣格学派的梦,而那些弗洛伊德学派的病人做弗洛伊德式的梦。这是说病人跟着分析师走。
当病人做了一个梦,分析师就会进行阐释。分析师所解释的方面就会被病人所接纳。因此病人接下来的梦都会受到每次解释的影响。因此,梦随分析师走。
这里难道不应该有其他方法了吗?分析师不该随病人走吗?如果病人做了弗洛伊德式的梦,分析师就应该用弗洛伊德的理论;如果病人做的是荣格式的梦,就应该用荣格的理论来阐释。
关于临床的定位或者象征的定位有很多的探讨,治疗师两方面的知识都应该兼而有之。这次病人的材料可能用这一种方法进行分析,而在沙盘游戏过程的其他阶段可能要用另一种方法分析。沙盘游戏治疗师要训练自己尽可能多地掌握与材料相关的方法,这要比把一种的固定的理论方向强加于不同的材料之上好。沙盘游戏所倡导的是临床和象征的“不相容的方面”的融合。而通常在同一沙盘中,摆放的物件本身就指向一种或者两种理解。
通常在沙盘游戏过程中,由于治疗师没有以问话、讨论、解释的方式予以太多的干预,所以病人能够在没有治疗师引导下按照自己的方式来进行,这也是沙盘游戏优于梦的解释之一。沙盘游戏的过程是允许重复的,病人是由自己的心灵引导,而不是治疗师引导的。
沙盘游戏是真正建立在病人自我治愈的基础上的。给定一个自由的和受保护的空间以及一个共情的见证者,自我治愈的过程就能够开始。这是一个治愈的体验过程,而不是理论的解释过程。
关于临床的方向:沙盘游戏治疗师所注意的临床材料范围,或者根据具体情况和治疗师的观点所收集的(包括家庭历史、个人历史、病症和当前的形式)的资料。但是随着沙盘游戏的进行,越来越多的历史会出现。而这很多沙盘游戏者并不知道,只有等到回顾沙盘幻灯片的时候才知道。
而不管方向如何,同移情总是在那儿。而沙盘游戏师仍旧要对以下几点保持警惕:把物件置于沙盘中去理解;治疗师在观察做沙盘时所处的位置的影响;沙盘游戏者对柜子上沙具的批评或者赞扬;还有病人与治疗师之间发生了什么,如失约或者度假等。而治疗师期待着对他们的爱和恨有时在沙盘游戏进程中都会为病人所体验到。治疗师应该意识到他们对病人的情感。他们也可能会感受到爱和恨,这两种都必须注意。如果治疗师的情感强到阻碍了沙盘游戏的进程,他们就应该去找人为他们咨询。
关于象征的方向:沙盘游戏是一种适用的象征材料的媒介。每一种小物件都有很多象征的联系。要能够确切地“读懂”小物件,或者达到认知上的理解,治疗师必须从以下几个层次去认识:历史的和当前的个人情况;病人成长和现在居住的文化背景;原型或者集体无意识。
学习多种文化和熟悉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们将会帮助我们理解文化的水平。熟悉一些动物和其他物件的生物历史,多看一些神话或故事,有助于我们理解原型。
我们自身受伤与治愈的体验为我们提供了做沙盘治疗所必须的共情的背景。这是一种“感入”(feeling into)不仅仅是同情或者是“同感”(feeling with)。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自己要与治疗师做沙盘游戏去体验自由、保护和共情,这也是沙盘游戏培训的基础。
而有时,一个治疗师到另外一个沙盘游戏治疗师那里去做沙盘,仅仅是因为获得STA和ISST成员资格所必须的。这有点像弗洛伊德的“培训分析”(training analysis)思想。有时,这也意味着接受治疗者或者沙盘游戏者并不想进入其真正的深层,而只是想去体验他们的梦和其他材料的分析意味着什么而已。但是为了评价他的病人,治疗师必须进入到深层的地方去感受。对于一个经过培训的沙盘游戏治疗师来说,沙盘游戏通常是一种可以产生奇迹的具有强大力量的媒介,而不管来访者期待他们能很快好起来,并一直不去触及深层的东西。
当沙盘游戏治疗师在进行训练时有时也会问,“为什么要与你自己建立联系?为什么要知道沙盘游戏小物件的意义?为什么要研究原型的象征,如果在一般情况下你不必告诉他们你所看到的东西?”我想答案就是这可以帮助我们介入到沙盘游戏者的体验当中。应用我们所学的去评价在沙盘中发生了什么,去感受在病人的身上发生了什么。用我们的眼睛而不是用耳朵去仔细地“倾听”沙盘,以在沙盘游戏中培养共情。所以尝试从认知层面进行理解和在沙盘游戏中作为病人去体验都是沙盘游戏训练的基础。甚至在我们成为了沙盘游戏治疗师后,我们仍要不断地回顾我们自己或者他人的一些个案。每一次回顾,都能使我学到更多的东西,更能够产生必要的共情。共情本身不仅能产生治愈,而且有助于解除他们自身无意识中的抑制,释放治愈的力量出来。
第十四章 沙盘游戏意味着治愈
作为沙盘游戏治疗师,我每次在沙盘游戏过程中都提醒自己:
首先,沙盘游戏意味着治愈。
其次,沙盘可能是悲伤和病症的表达方式。但更重要的是,从沙盘中可以看出沙盘游戏者是如何来处理这些问题的,甚至问题或悲伤在沙盘中的表达也是他们处理问题的方法。精神发泄是最早的心理治疗的形式之一。每一次的沙盘游戏进程可以看作是尝试解决过去和当前伤害的一系列连续行为的一部分,可看作是自性化发展进程中的一步,同时,亦可看作是两者兼而有之。
在沙盘游戏中,心理治疗师的角色是能够提供保护的见证者,他必须给沙盘游戏者以尊重和关注而不是评价。
第三,作为治疗师,我的角色是给沙盘游戏者予自由、空间、保护和共情,这样就能促进治疗与自性化的进程,达到治愈与成长的目的。并不是我的意识引导着这一过程,而是沙盘游戏者的无意识。治愈来自于沙盘游戏者自身,而非外界的力量。我的角色不是去教育导向,甚至连引导都不是,正是沙盘游戏者内在自我的相互信任在起作用,我所作的是在场,表现出关心,并运用我的理解力在沙盘游戏中与沙盘游戏者共同发展。
第四,我必须认识到在沙盘游戏中可能有重复的两个层次:治愈与成长。
治愈:很多伤害源于婴儿时期和孩童时代。我们需要注意早期情感或性的虐待或者其他精神创伤的可能性。注意运用共情,并能容忍沙盘游戏者在他们自己的空间中的迁移。我必须等待着沙盘游戏者在没有言语推动的情形下,通过意象和影响力来恢复记忆。这可以是一个无声的分享秘密的过程。我必须评估每一个阶段可能会出现的恐惧,并预备在一些关键点上给予保护。
成长:在沙盘游戏中,我可以知道每个阶段个性的发展,意识的扩展以及自性化。这对于资深的分析师来说再熟悉不过的了。这包括:与儿童时期的自性重新联接;母子(女)和父子(女)关系;两个对立东西的区分(如男人与女人,好与坏);通过先验的功能把两个对立面联结起来;同移情;与本能“交朋友”;与自己的对立性别互动(阿尼玛和阿尼姆斯);寻找自身的精神方法;面对阴影;放弃旧的态度,建立新的态度;在海里夜游;死与重生;集中化(centering);神秘的自我体验;强化自我与自性的轴心;转化的体验;从内部的精神力量到外部创造力的能量转移。
第五,沙盘游戏者的体验过程就是治疗的过程,我理解的过程并不能产生治愈。在沙盘游戏过程中,我对知识的理解并没有共情重要。共情有助于沙盘游戏者的体验,可以帮助认清情感与理智,外界的影响与内部的顿悟,这可以在无意识层面进行。
第六,我对沙盘游戏通常都是从本质上进行理解。例如:
1、当我意识到我没有了共情,或者体验不到同移情的某些方面,或者感到灰心泄气,我才需要尽力去理解,自己全面去回顾沙盘游戏的整个过程,或者以一个咨询者的身份去关注其内在的东西及秘密。
2、当我的角色是作为一个保护者时,我必须尽力去理解,才能知道什么时候如何去提供保护措施。在肉体虐待或性虐待或者其他的创伤的个案中,作为保护者的角色是至关重要的。我需要理智地掌握所发生的一切。
3、我必须在治疗的安排、附带性讨论、泄露秘密、治疗中断和其他的除了情感外还需要思考的情形中作出决断。
4、在沙盘游戏完成后,我会与沙盘游戏者一同回顾沙盘的整个过程。那时我的知识和体验是必不可少的。但即便在那时,我也不必去支配沙盘游戏者的观点。相互的理解,才能促进我们之间同时的体验。
5、在我的教学中,我有着强烈的冲动就是把我所知所理解的沙盘游戏的知识传授给学生,让我能够使他人去欣赏每一个沙盘游戏的过程的独特性,能够与沙盘游戏者共情,能够作出关键的、必须作的决定。
第七,我所学的沙盘游戏知识并非是完善的,我需要尽可能多地去学习象征学、人类发展和心理学理论。我需要不断地去看、去听、去回顾很多沙盘游戏,既要自己研究,也要与其他沙盘游戏治疗师共同探讨。
最后,在我所学中,我不会忘记荣格的一句话:“尽可能多地去学习理论,但当你触及到生命灵魂的奇迹时,你就要抛弃他们。”(Jung 1928:361)
第十五章 如何做沙盘游戏的
由于使用沙盘游戏的治疗师的实践是多种多样的,没有人能提出一个固定的程序出来。但我认为分享个人的观察与体验是很有意义的。
即便是沙盘的摆放位置、小物件的使用,不同的治疗师也各有所不同。我有两个沙盘(一个是干的,一个是湿的),有柜台那样高,而且基本上固定不变的,摆放小物件的架子置于沙盘的周围,站在沙盘前手容易拿得到。如果沙盘游戏者想坐的话,有一张高的凳子可坐,但大数的人都是站着做完沙盘的。
沙盘游戏中所使用的小物件的种类是没有标准的。每个治疗师独特的小物件的种类使得沙盘游戏者与治疗师能在更大的范围的层次上相互作用,而这一过程仍在移情的框架内。一些沙盘游戏者回避使用塑料的小物件,而选择使用木制的、石制的、金属的或者陶制的小物件。使用贝壳、干的树叶、水果拼盘、漂流木、海里的石头、黑色的熔岩碎片,通常有特别的意义在里面。沙盘的底部和周边漆成蓝色的,这样水池、溪流就可以通过把沙子清到底来表现出来,而四周的蓝色就代表天空。一个可挤压喷射的瓶子可用于弄湿沙盘子。如果需要大量的水,房间内还有一个有流动水的池子。沙盘游戏者有时可能不用任何小物件,只是用手摆弄沙子,形成沟壑,或者用手指进行勾画。
治疗师们自己都有一套把人们引入沙盘游戏方法。当我与Dora Kalff一起研究学习时,我接受了她引导来访者引的开头语:“看看架子上的小物件,当看到哪个东西跟你说话,你就把它摆到沙盘上,可以随你所愿,挑出小物件摆到沙盘上去。”我喜欢这样的开头语,但我并不是总用它,我也没有固定的引入语,依当时的情境而定。在我第一次约见来访者就会向其展示我所谓的“非言语屋”(non-verbal room),因为这不仅是沙盘游戏的地方,这里还有绘画、泥土和色彩各异的东西在里面。我想他们会想到这里玩沙盘的。
当我与来访者都认为合适的情况下,我们就会走进这个房间,此时我会向他们展示沙盘游戏的材料,并说明他们可以使用任何他们所选择的小物件,或者如果愿意的话,只是摆弄沙子也可以。我向他们介绍沙盘的底部和四周都是蓝色的,我也会捧起沙子,用手指去感受。
一些来访者刚开始有自我意识,但当看到材料时,就会进入状况,很多人更欢迎没有理性的语言的心理治疗,我发现,在语言表达受到阻碍或遇到超越语言的时候,沙盘游戏就特别有用。
有些时候,有人来找我,想在治疗的开始就使用沙盘,通常情况下,我认为最好是等到建立起了一个安全的、有“心灵庇护”(temenos)的治疗关系时,才开始做沙盘游戏。
当来访者做沙盘时,我坐在一旁观看,记下摆入的顺序和物件的位置,这能帮助我鉴别我后面所拍下的沙盘照片。我已建立起记录反馈系统,使我能在以后知道物件的摆放,并能鉴别出照片中不清晰的物件。
这一系统是在地图上使用的格子系统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我想沙盘的长和宽可以每隔四英寸进行分格,这样长就可以分为7个格,宽可以分为5个格,长的格子以1-7进行标记,宽的格子以A-E进行标记,当小物件摆放到沙盘时,我就可以这样做标记:4C老虎,7E公主。
通常在沙盘游戏中尽量不用语言进行交流,由于对沙盘游戏者所做的任何评论都可能破坏沙盘游戏者的情境,因此我都尽量的避免。深入的语言交流可以在沙盘游戏后进行。起初我发现,在刚开始的几个情境中,如果我问一些问题来帮助我了解一些情形,沙盘游戏者就会趋向于完成一种类型的情境,并会主动地进行解释。我对再现的一些特殊的物件或主题的评论,通常会引出来访者更多的看法。完成的沙盘游戏情境本身就是一个完整的表达,是一个相互认识的过程,也是在静默中相互理解的过程。在随后几年,我发现在沙盘游戏中尽量减少交流,在沙盘游戏后尽量减少讨论都是很有价值的。我已经学会了让其在非语言的水平上工作。
我认为,保持沙盘情境的原封不动,在沙盘游戏者离开之前不把它破坏非常重要,因为这样更容易看出这些沙盘游戏情境所要表达的意象。最初,在回顾沙盘时,我是拿着彩色的幻灯片和每次沙盘游戏情境的打印的照片,给沙盘游戏者的是打印的照片。后来,我改变了作法,合着两个彩色的全境幻灯片和一些特写镜头的幻灯片,如果沙盘者需要照片,我会复印一份给他们的。
在我运用沙盘游戏治疗的早期,在做完五到十个沙盘后或者意识到沙盘游戏的一个阶段已经结束,我们会把几个沙盘的幻灯片或者打印的照片放在一起研究,我们会把几个沙盘游戏的情境联系起来,然后再把这些情境与沙盘游戏者的心理发展的其他方面联系起来。我发现这种做法具有巨大的价值,这使得在治疗结束五年或更长时间后,把这些沙盘游戏情境联系起来回顾成为可能。
我还发现,沙盘游戏者也象治疗师一样,以他们自己的方式在运用着沙盘游戏的材料。儿童更喜欢去做“一部电影”而不只是做单一的沙盘游戏情境,他们通常想分别用湿的和干的沙盘来做多个沙盘游戏情境。成人也会变换一些小物件的位置,但他们很少完整地表现一个戏剧的作品。 在几个阶段中表现一个连续的情境,常常描述一个潜在的故事。有时,一些情境反复出现,仅仅只有很小的变化,这些情境就会扮演很重要的角色。
一些人在开始做沙盘游戏的时候,头脑中就显现了一个故事,这甚至可以是一个梦的片断。而对其他人来说,在沙盘游戏中,他们不知道要在沙盘中呈现什么。这类情境通常比预先考虑好的情境更具有无意识的内容。Lowenfeld区分了现实性的和非现实性的或象征性的沙盘游戏世界的特征的不同。象征元素来自于自发的情境,它的非意志性通常表明了无意识的介入。(Lowenfeld 1979: 35)
第十六章 沙盘游戏心理治疗应注意的基本问题
1、不要强迫做沙盘。
我的第一个的成人沙盘游戏个案,使我懂得不要强迫来访者做沙盘。我渴望着我的第一个成人个案能成为沙盘游戏者,所以我就要她做沙盘,她在沙盘中一棵树和一头孤独的驴。当我问她在做什么时,她回答,“在表演。”我才明白了这一点。
2、要做记录
我很早就发现了记录小物件的摆放位置和摆放顺序的重要性。我因此发明了一个能记录摆放位置和顺序的系统。在前面已有描述。
3、不要急着回顾沙盘游戏的情境。
当我自己在做沙盘游戏时,我并没有真正认识到在做什么。在20年后,我成为一个心理分析家和旧金山荣格研究院成员时,我到了瑞士与Dora Kalff一起做沙盘游戏治疗,我是在头脑里带着明确的问题来与Dora做的。在做了几个沙盘以后,我与Dora的关系的确得到了很大的发展,但我将此归因于其他事情,紧接着我意识到我第一次做沙盘时,没有认识到我们关系中的阴影。当然认识自己的阴影是关系到问题的最本质的部分。但在以前我都没有认识到。
当Dora与我回顾我的沙盘时,我清楚地看到我把一个正在照镜子的巫婆放到沙盘中。如果她在设法让我注意放置这个物件的意义,我肯定会对此产生防御机制,我的自性发展将会扼杀在萌芽状态。我明确的寻求沙盘游戏来解决这个问题态度,可能已经表明那时在非认知水平上,我已准备去接受我的阴影。在十年后,不需要他人指出,我就看出了我所做的沙盘的重要性。
这一次的与Kathy的体验,使我一般要等上五年以后才与沙盘游戏者共同来回顾沙盘的进程。而我并不把这称为迟来的“阐释”,即便我像是在做这样的阐释,此时是一个相互理解、相互洞悉的过程,也是一种顿悟的体验,此时对我们每个人来讲意义深远,而且总是如此。
4、不要去看望与病人有关的其他人
像好的治疗师一样,沙盘游戏治疗师的其中一个任务不是不断强化与来访者的信任。通常人们来治疗时带着没有人可以信任的观念来的。只有他们感到治疗师是可以进行“移情测试”(transference test),并认为,治疗师是可以信任的,他们才能放开使用沙盘游戏的材料。只有他们感到不会受到批评或者惩罚,沙盘游戏才能在极其自信的情况下进行。
正是这个原因,我认为治疗师不应该去看其他与沙盘游戏者相关的人员,除非与其基本的幸福有关,或者是有特别的事情发生在儿童身上,在沙盘游戏者自己提出要求的情况下才能进行。而在可能的情况下,治疗师在会见他人前,应该与沙盘游戏者谈他的想法。例如,儿童可能会希望治疗师在与其父母谈论时要避免谈及一些特定的东西。并且,在任何时候,沙盘游戏者都应该在场。
在通常情况下,我去看望沙盘游戏者的父母的主要目的是去帮助他们解决一些培养方面的困难。此外还尽力地增强父母的自我,也会鼓励他们尽量地增强孩子的自我,通过肯定孩子对他们的情感,并与孩子在一起时要表现出快乐。这并不意味着要一味地赞扬小孩,有时扮演一个判断者的角色要比一味地孩子的情感要好。例如,“画了这么漂亮的一幅画,你一定感觉很好吧!”或者“赢了这场比赛你一定很高兴。”或者仅仅是,“和你在一起是多么的地令人高兴啊!”
5、把沙盘游戏当作是神秘的和富有魔力的。
有时沙盘游戏的力量看起来象是极为神秘的和富有魔力的,但我觉得太可不必这样认为。大多数的创伤或者问题都源于儿童时代,在那时他们被抛弃,受到严格限制,过度的批评和惩罚,或者因失败而被周围的其他人“理解”,因此治疗师没有批评和惩罚,而是抱着接受的态度,给予病人以自由空间,并与之共情,而病人获得治愈,恢复了一般人的正常成长,这并不令人感到奇怪。
沙盘游戏也允许在沙盘内把过去的事件摆出来。沙盘游戏者可以改变,并把这些事件在意识里解决掉。沙盘游戏者可以把创伤事件具体化,不断增强自我去面对,并以新的眼光和新的理解方式来看待这些创伤事件。此外,沙盘游戏还可以预知未来,有时摆出曼荼罗的沙盘可以让沙盘游戏者产生一种感觉:一个完整的感受(the feeling of wholeness)。而这种体验能使沙盘游戏者不顾疼痛和焦虑去寻找这一完整(wholen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