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决反击,以牙还牙
现在一起去面对学校里恃强凌弱的现象。通过一些信息的收集发现,以前,吉米一天要被嘲弄三四次,特别是五个孩子中那个领头的和吉米过不去,其他四个孩子通常在旁边起哄,跟着一起捉弄吉米。吉米大多是在他一走进校门,就要受到他们的攻击,来作为一天生活的开始。此外,在课间休息和午餐时间也要受到他们的捉弄。
现在,虽然吉米不断地在结交新朋友,但先前欺负他的那五个孩子还在嘲弄他。对这种情况,他虽然不像以前那样伤心,但还是感到很别扭,而且这对他在团体中的社会地位有很不好的影响。继续询问吉米,咨询师发现主要是那五个孩子的头领在嘲弄吉米,当他不在场时,那四个孩子只是孤立吉米,并没有什么举动,但当他在场时,他们就会联合起来攻击吉米。当他们看到吉米对他们的讥笑不再像以前那样痛苦时,他们转而对吉米进行身体上的攻击。当他们从吉米身边走过时,更可能的是挤他、撞他或打他一耳光。
成人们对吉米该做何反应意见不一。吉米父亲认为吉米应该采取某种方式进行反击,吉米母亲认为吉米还是忍气吞声,而学校则让吉米告诉老
师,这样做的结果是吉米会被看作班级中的打小报告者。吉米父母、吉米和我一起讨论了这个问题,咨询师和吉米父母决定先尝试着息事宁人,但这个做法不久便宣告失败,接着他们反其道而行之,一起讨论并制订了另一种相反的方法,并指导吉米怎样去反击。
这样做是基于一些假定——孩子们互相捉弄是非常普遍的。大多数孩子都捉弄过别人,也被别人捉弄过,孩子们经常用捉弄的方式来表示问候,
经常捉弄他们亲密的朋友,而且口头上的捉弄可以代替武力,在孩子们中建立自己的社会地位。在社会交往中等级高的孩子就要欺负那些比他等级低的孩子,当有新的孩子加入这个团体,口头捉弄就要开始“比赛”了,直到分出胜负,确定出他们在交往等级中的位置为止。孩子嘲弄那些比他等级低的孩子是向别人显示他的社会地位的一种方式。吉米之所以是别人嘲弄的对象,而且没有得到任何的尊重,是因为他很差的交往技能和社会孤立,他是一个容易捉弄的对象,其他孩子嘲弄吉米可以稳操胜券,他们也就乐意去嘲弄他,借以向别人展示他或她的社会技能和社会地位。
吉米也认为受欺负的不只他一个人,还有其他孩子,但是那些恃强者对那些反唇相讥的孩子有所顾忌,不敢轻易去招惹他们。那为什么吉米不能像那些人一样去以牙还牙呢?他们能做到而吉米没有做到的那些行为是什么?吉米能学会像他们那样去做吗?因此,我们又开始一系列的模仿、问题解决和反应预演,来帮助吉米学会怎样去反击那帮恃强凌弱的家伙。
吉米不敢反击那些孩子,主要是因为他不知道在回击时该怎样去说。对此,咨询师又对他进行预演,在预演开始时,他反击的态度是那么和善,他的以牙还牙傻傻的,与年龄不相适宜,但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他的回击还是变得比较犀利了。吉米没有一肚子嘲弄人的词可用,但他最终学会用适宜、可变化的语调坚决地反击那些招惹他的孩子。吉米和父亲在家里继续预演新的反应的练习,吉米的父亲用儿童式的辱骂来嘲弄吉米,吉米就会非常迅速地、恰当地回击他。最后,当吉米认为自己训练得差不多了,他准备到学校里“检验”一下他的新的技能。
吉米的对手们目瞪口呆!吉米以前都是忍气吞声,这次却敢反抗他们,而且“回敬”得相当聪明(毕竟咨询师和他父母训练过他)。后来,嘲弄吉米的那个孩子王反而被吉米和其他孩子捉弄了一番,他以前在交往等级中地位很高,现在却要为保持他的领导地位而苦苦挣扎,而且他的跟班也越来越少。有趣的是,几个月以后,吉米父母报告说,欺负吉米的那个孩子王去看心理医生了,因为他现在不能再靠武力维持他的地位了,不能再和其他孩子很好地相处了。
吉米现在变得比以前更有自信了,社会交往得到极大的提高,他经常在班上或校园里和其他孩子说话,每天和其他孩子一起吃午餐,他还和他的同龄伙伴们交上了朋友,他甚至毛遂自荐在学校游戏里担当一定角色,而且做得很好。虽然吉米现在不是班上最受欢迎的人,但他在一般的社会规范下已经活得很自在了。
学习上的“三步走”
接下来,咨询师把注意的焦点放在吉米的学习上。一个以前没有提到过的重要目标是吉米关于家庭作业的行为。他经常忘记家庭作业该做什么,忘记把做作业用到的书带回家,而且他在做任何作业时,都要求父母一直在旁边指导。吉米父母每天晚上要陪吉米一起做作业,而且一做就是几个小时,搞得他们什么事也做不成。咨询师为吉米制订了学习目标,让他记下学习任务,把需要的课本带回家,在分配的时间段里完成家庭作业。
这个目标可以分几步来实现:第一步,制订一个行为契约,来加强新的关于家庭作业的行为,并且在契约中写明,忘记这些新的行为要付出什么代价,吉米父母在他写作业时也不要再去关注他,指导他。第二步,咨询师和吉米一起预演怎样靠自我告诫把注意力放到手边的作业上。第三步,质疑吉米父母在生气、同情和帮助行为背后的不合理信念,是它们让吉米父母过多地关注吉米。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咨询开始一直没有进行学习目标方面的培养,但是前面对吉米环境的改变、不合理信念的质疑以及对他行为的矫正,使他开始形成一个正常的认知和行为模式,这在无形中已经提高了吉米的学习能力。接下来的“三步走”练习强化提高了吉米良好的学习习惯和学习技能。
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吉米父母报告说,吉米在学习上有了很大的进步,吉米老师也报告说,虽然吉米相当多的时间还是在做“白日梦”,但注意集中的时间比以前大大提高了。吉米自己也报告说,他能比以前更好地集中精力学习,因为再也不用怕被别人捉弄了。吉米父母和咨询师都认为吉米应该得到一个实实在在的奖励,鼓励他日益提高的社会交往行为和学习上的进步。在奖品中,吉米选了一些新衣服和一些棒球卡片。
尾声
当吉米的学习目标制订完以后,父母和咨询师讨论了以后的情况,决定逐渐降低咨询的频率,改为每两周咨询一次,四周以后再进行下一次咨询。
整个治疗结束后,吉米做了一个儿童外显焦虑量表:
吉米的外显焦虑测定成绩
量表 |
原始分数 |
年龄百分数 |
总项 紧张/过分敏感 社会焦虑 生理焦虑 |
11 4 3 4 |
44 46 55 42 |
经过总共十九次的咨询,吉米在社会交往领域进步神速,交往焦虑得到很大的改善,和孩子们相处不再感到局促不安,而且有了自己的朋友。尽管他还存在一定的注意缺陷问题,但在学校的学习效率大大提高了。
吉米的父母也改变了很多,不再把吉米看作一个什么事情都需要他们照顾的弱者,更多地鼓励吉米独立完成他的任务,而且也很少为吉米的“不良气质”感到恼火。吉米也觉察到了父母对他的态度的转变,更乐意把问题向父母倾诉,和他们一起讨论问题解决的方法。吉米和父母之间的关系更加和谐和默契。
[点评]
合理情绪疗法是20世纪50年代由艾利斯创立的一种新的心理治疗形式,着重情绪和行为障碍的理性的问题解决方面。该疗法一经出现,就以其认知上的转变和行为上的可操作性深受心理治疗家和来访者的青睐。现在世界各地对合理情绪疗法的应用正在不断增加,有关研究也在不断进行,成为认知行为治疗取向中最知名的疗法之一。
在这个案例中,吉米是一个孤独的孩子,缺乏社会交往技能,存在没有多动倾向的注意缺陷障碍,不能和周围孩子相处,是儿童行为障碍中比较常见的社会孤立的问题。对此,咨询师运用合理情绪疗法,层层深入,从认知和行为上进行了矫正,治疗效果明显。
吉米社会交往技巧的缺乏和注意缺陷障碍注定吉米在交往中不可能一帆风顺,面对交往中的种种困难,吉米对它们的看法和由此产生的情绪也是继续导致他不良行为的又一推动力。合理情绪疗法的ABC理论认为,A是指诱发事件(Activatingevents),B是指个体在遇到诱发事件后产生的信念(Beliefs),C是指在特定情景下, 个体的情绪和行为的结果(Consenquences),引起人们情绪和行为变化的不是诱发事件本身,而是个体诱发事件的解释和评价,即产生的信念。患者之所以产生心理问题就是因为自己的不合理信念在作祟,质疑不合理信念是治疗的主要手段,也是治疗的关键。本案例中,吉米对别人对他的看法不能有一个正确的认识,认为没有一个孩子喜欢他,同时他又要求每个人都必须喜欢他,否则就感到非常可怕,这样两种冲突的想法同时存在,使他肯定不会满意自己当前的处境,失去了交往的自信心,导致交往越来越少。
值得一提的是,吉米父母的某些行为反应,如过多的关注吉米、帮助吉米完成本该他自己完成的任务,在不知不觉中也强化了吉米的不良行为。
总之,吉米自身存在的心理原因以及家庭的强化促成了吉米的社会交往障碍,吉米头脑中的不合理信念是导致他交往缺失的潜在原因,交往技能的缺乏和注意缺陷障碍是导致他社会孤立的直接原因,父母也扮演了催化剂的角色。
咨询师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所以在咨询中首先让父母认识到自己的某些行为对吉米是不合适的,改变自己的行为,使吉米能有一个良好的、宽松环境;然后运用合理情绪疗法最常用的技术——质疑不合理信念技术巧妙地反驳了吉米潜在的不合理信念,从认知上彻底改变他对诱发事件的不良的评价和解释。不仅如此,咨询师还注意到吉米交往技巧的缺乏,所以在治疗过程当中,利用行为塑造,采用预演的方法来强化提高吉米的社会技能。当吉米在认知和行为上有所转变时,咨询师又开始采用行为治疗来帮助吉米对付嘲弄吉米的那帮孩子,消除了吉米的后顾之忧。当这一切都趋于正常化,吉米的学习生活也就该提到治疗的议程上来了,只是在治疗吉米其他不良表现的同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提高了吉米的学习技能。咨询师按部就班,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帮助一个远离群体、孤助无援的吉米重新找回了父母的赞赏和集体的温暖。
本案例是一篇详细的、生动的合理情绪疗法力作,咨询师在治疗过程中不拘泥于某一种技术的运用,运用了合理情绪疗法的多种特色技术,结合认知行为和家庭系统的治疗,有助于读者了解合理情绪疗法的治疗过程,体会合理情绪疗法的精妙之处。但合理情绪疗法在治疗过程当中一味追求主动、明快、速效的咨询风格,不太重视咨访关系,可能会使咨询师的影响力打折扣,或者使来访者因承受不了咄咄逼人的会谈压力而中途中断咨询,这一点值得我们在以后的咨询中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