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徐静蕾编剧、导演并主演的《一封陌生女人的来信》改编自奥地利著名作家茨威格同名小说,2004年荣获第52届圣塞巴斯蒂安电影节最佳导演奖。这是徐静蕾导演的第二部电影,这次改编的东方版《一封陌生女人的来信》将小说的背景搬到了三四十年代的北京,描写了一个美丽而痴情的少女在十三岁时暗恋上了刚刚搬来的青年作家。从此她一生的爱,一生的等候以及生命本身都献给了这个光彩迷人且风流成性的男人。 |
如果有来世,我还是要和你相遇,还是要在第一眼就爱上你,因为这种爱情,燃尽了我一生的热情与希冀,我不允许它溜走 如果有来世,我还是会如此卑微地爱你,即使你从来都没有认识过我,因为那瞬间的甜蜜,已经给我足够的勇气 如果有来世,我还是愿意带着你的孩子离开,成全你自由放纵的灵魂,只是因为,我爱你,却可以与你无关 如果有来世,我还是会用记忆里仅有的那点情愫来延长我爱情的生命,在漫长的岁月里任性地等待,你下一次不经意的眷顾 我并不因为孤单而思念,也不因为思念而孤单,我的思念,反而让我不再孤单,思念,让你我的生命相连 青春的惨烈,不是痛,而是痛快,爱情的伤感,不是伤,而是洗礼 我对自己所有的残忍,只是因为那一天阳光明媚的晨曦下,你温暖的微笑,在我心头撞击出的那点点火花,幻化出的那片片涟漪 这是我解析的女人,透过书本冷静而锐利的文字,透过电影伤逝而迷离的镜头,透过导演感性而热烈的表达。徐静蕾解析出一个女人,我透过她的解析,完成了对女人内心的窥视,然后再一次被这个故事击倒,而且这一次,毫无顽抗之力。曾经我看书的时候,也只是隐隐觉得,这个女人的坚强与倔强,对待爱情的执著,是我所艳羡的,也是所有女人灵魂深处的某种共通,也许我们都曾经是那个纯真的小女孩,也许我们都有潜质最终成为那种女人,却被世俗的一切所耽误了,我们在成长岁月里丢弃了太多固有的简单纯粹,我们忘记了,怎样用全部的生命去爱一个人。 所以我们看着这个女人的爱情,感动,震撼,灵魂深深激荡,也继而,衍生出某种悲哀,自己在青春年少时,也是有过那样暗涌的情愫,他的随意一个表情,一个动作,都是快乐的源泉,为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而心驰神往,为不经意的交集而笑足整整一日,甚至傻到不需要和他一起,只是小心翼翼地随时关注他的行踪,他的喜怒哀乐,在被他发现时慌乱地移开眼神,心里小鹿乱撞。 我要说,这种爱情,只有女人可以理解,只有女人可以忍耐这么长久的寂寞,自我压抑到无可复加,男孩们都会迫不及待地去靠近,去争取,他们就算被感动到,也不会理解那种暗恋的深义。女孩们在懵懂的年岁里,是羞于去表达的,也不懂得如何表达。成年后的那个女人,对爱情的专注达到了一种极致,大部分的女孩在向女人转型时,都要经历这样的阵痛,一次完全的投入,受一次完全的伤,终于不再天真,终于学会对爱情有所保留,真正长成心上遍布伤痕,心门不再轻易开启的女人。那些大段大段的独白,叙述着女人的每一次成长,但是那背后,却是站着导演徐静蕾,她通过独白在传达自己对女人的解析,对女人爱情观的某种褒扬和景仰。故事变换了一个场景,但是爱情还是那个爱情,女人还是那个女人,有那么一点不同就是通过编剧徐同学的再创造,这个故事被赋予了更多女性化的感性表达的意义,不仅仅是书中那种平实却暗中澎湃的表述,徐同学丰富了这个故事,充实了这个故事,也附加给这个故事更为女性的气质。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比得上一个孩子 暗中怀有的,不为人察觉得爱情 因为这种爱情不抱希望 低声下气 曲意逢迎 多情奔放 只有孤独的孩子 才能把全部的热情剧集起来 我毫无阅历 毫无准备 我一头栽进我的命运" |
故事开始于大门口的那一个怀抱相撞,他的一声SORRY,她的那个抬头,一股洪大的暖流猛地窜入她的思绪,瞬间凝结,又瞬间溶化,他明媚的微笑,即刻俘虏了她,刹那钟情。一片空白是最容易被染色的,女孩空白的青春撞上了他,就此色彩斑斓。
我喜欢这个镜头处的慢处理,男人的微笑被放慢,女孩的惊侘被放慢,主题曲《琵琶语》刚刚好地响起,我的某根心弦似乎也被拨弄作响,恍惚间往事的余音缭绕,我知道,我爱上了这个电影。
女孩的爱情,不抱希望,不求回报,只是本能地投注着热情,卑微到只有自己和幻想的交流,幻想着他生命的形态,幻想着和他的如胶似漆,她的生命不再单薄。所以在母亲说要搬走的那天,她下意识地就晕倒了,那几乎是在断送她所有的热情。在异乡的那么多年,她靠着想念生存,靠着回来的希望坚持等待,只是为了长成玲珑剔透的少女,有一天,好让他把自己拥在怀里,宠在心里。压抑多年的欲望,在回来后爆发得如此自然,成年后的女人对待爱情主动到令人诧异,完全不同于女孩的生涩和被动,她长大了,她已经懂得怎样运用自己的风情,去吸引那个向往已久的男人的注意,一切水到渠成,她一路奔跑到他的房前停下,回身嫣然一笑,他发现她是个妖精。
然而一晚终究只是一晚,那是个被骄纵惯了的男人,女人在他的生命里只有不停地进出,从不真正停留。
我多么不忍心看到她活力四射地走出他的房门,满心欢喜地拿着他送的白玫瑰,犹如手捧爱情,我多么不忍心看到她轻易地相信他回来后就会去找她,我多么不忍心看到那个童年时的管家就在一边打扫着庭院,这一切,我在回想时就开始心怀歉疚,是替男人的,他应该汗颜,他把一个女人一生唯一的爱情,断送在一个永不兑现的承诺上,毁去了她所有对爱情纯真的向往,他把她从一个女孩变成了女人。
“我要你一辈子想到我的时候,心里没有忧愁
我宁可承担一切后果,也不愿意变成你的一个累赘
我希望你想起我来,总是怀着爱情,怀着感念
我不能把你留住
可是现在我可以把你永远交给我了
我可以在我的血管里
感觉到你在生长
你的生命在生长
我们的生命连在一起了”
对待孩子的态度,是我最赞赏女人的地方,虽然这里面有某种矫情和赌气的成分,但是我欣赏这样独立的女人,不纠结于没有希望的爱情,不要求无法给予的男人,不倚靠孤注一掷的爱情。更何况,她有了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这就变得不同了,女人抓不住爱情的时候,就喜欢抓住爱情的尾巴,孩子,就是最真实的和他的相连,孩子不会背叛,不会愚弄,不会伤害,只要你给他足够的爱,他一定知道,一定回应。
她把所有的爱,转移到孩子的身上,爱情重新焕发了力量,她又可以变得充满希望,那是最最甜蜜的负担,孩子,就是她的他,就是她延续着的爱情,她的一生几乎都是靠爱情延续的,这是这个女人最动人的地方。出卖自己的身体算什么,她的心灵还是死忠于一个人,她只是为了生存,为了孩子,去投奔一个可以给她这一切安定的人,这又是徐静蕾的声音了,而我还是以为,既然可以那么勇敢地离开男人,为什么不可以勇敢地承担起生命的尊严呢,然而我也不可以责怪女人,徐同学所设置的场景,根本不容许女人的独立生存。
她以为这样,他就会一直记着她,记着她的与众不同,然而她错了,他根本已经完全忘记了她。这是这个故事最为残忍也是最令人动情的一个原因,所以我们的故事叫作“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她于他,彻底陌生。
“可是你是我的什么人呢
你从来也没有认出我是谁
你从我身边走过
你总是走啊走啊不断向前走
自尊算什么
下一次我还会这样
只要你一声呼唤”
多年之后的她,一身黑衣,一脸成熟地出现,我以为那个侧脸是很美的,她历经了成长,学会了世故,在内心却依然还可以执著地爱着他,这种对比叫人心生敬佩。在同样的交际场所,他们再次相逢了,他又一次忘记了她,又一次!他曾经和这个女人共度良宵,曾经领略过她的清纯和热烈,他曾经亲手送给她一枝代表爱情的白玫瑰,她每年都会送一束白玫瑰到他家里,也许只是妄图提醒他,她坚定着的爱情。即使如此,他还是忘了,陌生女人再一次对他产生吸引力,她却已经被他生生从少女变成了交际花,那清纯风情也变作了成熟风韵,但他竟然不记得,他们的孩子甚至就在一边,彻底得讽刺!
他一句呼唤,她再一次轻易地顺应,她对他永远没有抵抗力,永远没有拒绝,就算他只是把她当成一夜情的对象又如何,在这场爱情里,一直都是不公平的,她只有用各样他喜欢的形态去诱惑他,来获得那点滴的温暖,却永远无法索取她要的真爱,他和她身体可以近近相连,心灵却是海角天涯,她的爱情,那么那么炙烈,却也是那么那么安静啊。
她从来都没有说过,我就是那个幼年时一直偷偷望着你的小女孩,我就是和你一夜温情的女大学生,我还是你孩子的母亲......从来没有说过。在他们翻云覆雨的门外,还是那盆她年年送来的白玫瑰,它安静地在那里,默然而幽怨地诉说着,女人绝望的爱情。
“我又是孤零零地一个人了
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加孤单
你现在也许知道了
不腻也许只是隐隐感到
我是多么的爱你
可是谁
谁还会在每年你的生日老送你白玫瑰呢”
他又一次说他会去找她,他甚至还有些些觉悟,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这是徐同学怜悯之下的一点异化,其实男人就应该什么都不记得,事实也只会是这样,他如果不是这样随性的男人,如何会有女人这么坚贞的爱情呢。她孤单的爱情,又一次在那个门外,达到了一种悲伤的顶点,就在老管家一脸震惊地说:“早啊小姐”时,那一眼真的可以杀死她了,他竟然都还认得她,他竟然都还记得那是他们隔壁的那个小女孩,而那个屋里的男人曾经和她水乳交融,她于他怎么可以是陌生女人呢。
同样是从那个门里出来的她,第一次充满爱情的期盼,第二次则是充满生命的沧桑,那一眼,即是对一个女人一生的讽刺啊,对她一生爱情的无情否定,徐静蕾用这一眼,狠狠地惩罚了这个男人,也将煽情发挥到极致。
装白玫瑰的瓶子还在男人的桌上,却不会再有爱情注入,女人已死,她在他生命写来这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一封信,道尽她一生的爱情,因为维系她爱情的唯一的纽带,他们的孩子,死了。她孤单的思念,没有了承继的载体,她再也无法生存,她的生命本就只有一个主题,就是爱情。
到这个份上,这封信到底在诉说着什么呢,我以为有深情,更有恨意,她将爱情最后一次释放的同时,也是要将自己爱情的重量投递给那个男人,要叫他一生忏悔,然而这又真正能产生多少作用呢,我怀疑,我不敢去想那个更残忍的结果。男人的眼中,终于慢慢浮现出了女孩的脸孔,这不是安慰,这只是在最后一次说明,一个女人可以保有的最大的纯真、最狂热的爱情和最安静的深情。《琵琶语》的曲调再次响起,故事开始处是那么悠扬而柔软,代表爱情的开始,终结处,一样的调子,竟然被诠释得如此悲伤而忧郁,见证着女人爱情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