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Marie的父母亲,我说了很多,特别是母亲说她已经精疲力竭,因为孩子甚至不愿意到她的怀抱。比如说洗澡时,孩子会大叫,不要妈妈抱。一方面是身体上的疲倦,另一方面是精神上的疲倦,是因为孩子拒绝了母亲。在这种情况下,母亲遇到一点小事,就觉得是惊天动地的事情,反应会非常强烈。但偶尔Marie也爬到母亲的膝盖上,希望母亲非常紧地拥抱她。这时母亲就马上讲到刚开始孩子出生以后,她就给孩子喂母乳。哺乳两个小时以后,母亲感到非常痛,那种感觉完全是幸福的反面。母亲有身体上的痛苦,同时整个乳房周围都非常不舒服。她说:“如果是我的婆婆在这个地方,那将是非常了不起的一个支持”。对于Benoit来说,她说自己就愿意喂了三周的奶。给Benoit喂奶,对她来说是一种幸福,因为她和孩子有一个好的距离。但和玛丽就没有。母亲带着一种罪恶感的口气说,她从来没有带玛丽去散步。
(卢梭:她不能带她散步,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带着孩子到世界上。)
她很早就等待着第二个孩子的出生。当Marie小的时候,母亲说,经常打Marie的屁股,现在少了。玛丽不愿意母亲安慰她,哄她。当母亲给Benoit拴鞋带的时候,玛丽说:“我要喝水”。母亲说,等一下。然后玛丽就大叫一声跑到一边去躲起来。当母亲拴完鞋带后过去,玛丽不要母亲哄她。这种对母亲的态度的表达,是说,你是一个凶恶的恶毒的母亲。对母亲来说,女儿是一个坏的客体。现在的问题是,如何离开这种有点类似于镜像的关系的问题。给我带来希望的是母亲能够询问自己所做的。对自己所做的提出疑问,也就意味着母亲没有封闭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然后找自己行为的某方面的问题。
(卢梭:也就是说,对自己有一个开放的态度。刚开始你说了父亲的作用。这里是不是提一下?)
当母亲在说的时候,我的感觉是父亲帮助母亲讲,给她一个支持让她讲,父亲是有三个儿子的家庭中的老大,是一个在布诺塔尼的非常传统的天主教徒。父亲想为玛丽找一个天主教的学校,当时这个父亲到巴黎是因为工作需要,他要去训练一些年轻人。现在父亲对巴黎的生活感觉厌倦,想回到布诺塔尼。他的二弟,尽管只有30岁,但是有6个孩子。是一个非常天主教传统的家庭。出生率是低于死亡率的。
讨 论:
玛丽一方面认同她母亲,一方面拒绝她母亲,这是如何形成的?
玛丽认同她的母亲,而认同的这个母亲是拒绝玛丽的母亲。Marie的母亲自己是被她母亲所拒绝,另一方面她无意识拒绝了玛丽。比如出生的痛苦,喂奶的问题。她自己说,“为什么我没有接受玛丽,是因为我自己没有被自己的母亲所接受。我能接受Benoit,是因为我婆婆接受了我。”玛丽她认同了母亲对她的拒绝,她不能认同母亲好的部分。
但是如果孩子认同母亲坏的部分,对孩子是好的现象,这时玛丽是否应该处于前进和进步中,而不是症状中?
不意味着孩子的进步,而只是一个联系。
不好的母亲是相对于一个好的母亲来说,是不是不好的母亲作为一种区别出现,才使得她有一种进步?
玛丽不能容忍母亲走向她,她只能容忍她的自性走向外面。如果她完全崩溃,就处在一个精神病的状态,就不可能有走向外面的趋势。我的游戏,是让朝外的走向对她有效,具有价值。没有一个好母亲的认同,第一次就是坏母亲的认同,出生的时候就是,还有吃奶时。就只认同了一个拒绝她的母亲。生的冲动和破坏性的冲动在孩子出生时就有了。
母亲拒绝了玛丽而接受了贝努瓦Benoit,是因为出生和喂奶,是否本身有她和她母亲的关系导致了她和她女儿的关系?
对于玛丽的母亲来说,这个孩子具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成为她的竞争者,那是她童年期不具有的位置;另一种是通过孩子的出生修复她和她母亲的关系。但母亲选择的是前一种。如果要母亲实现第二种可能性,就需要在怀孕的时候和出生的时候有一母性的支撑。非常有意思的是,母亲都说了,自己分析自己。她自己已经懂了她的问题,她说第二个孩子出生时,她的婆婆来了,让她有了母性的支撑。
游戏中,玛丽拒绝了阿苏的请求,答应了这个请求就意味着玛丽失掉自性的危险,如何解释?
(卢梭)之所以是这样,是玛丽的自我还并没有形成,仅仅是只有self,也许你们对自我的观念不一样。
我同意卢梭的观点。在玛丽身上,外面那一圈还没有形成。我同意卢梭先生的意见,但有一个self,正处在准备要构成一个假的自性,来把真的自性包裹的阶段。
母亲有一个痛觉,在喂奶的时候,这是否和她的经验有关系?
这是一个第一次经验。是走向未知的经验,但有很多第一次做母亲的妇女,做得非常好。很多母亲在建立这种关系是,没有问题。但Marie的母亲遇到了一个问题,说明她自己和一个未知的东西打交道时,她自己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在这个经验中感到很痛苦,是因为和一个未知的东西打交道时,唤起了她童年在一个大房子住的时候对黑暗的焦虑。新的经验唤起的是精神病性的焦虑,是她小的时候在很大的房子住的时候,在黑暗中对老鼠的害怕。玛丽的出生时类似于一个小老鼠在咬她,就唤起了精神病性的焦虑。就需要一个双倍的母性的支撑。因为焦虑一方面是出生时,另一方面是童年时的。所以让她跟需要母性的支撑。
阿苏:下面是后一个阶段,从9月到第二年4月。这个暑假,玛丽到了爷爷奶奶家里去。她们一家人都到布诺塔列,这个假期让玛丽感到很好。因为人很多,叔叔有6个孩子,母亲也觉得很好。在爷爷奶奶家里,还有叔叔的那些孩子。这个假期,玛丽就模仿她的堂兄变得比较干净了。原来是以她的弟弟为支撑,现在是以为她的堂兄和堂姐妹为支撑。干净在法国很重要,如果是孩子不干净,就不能进入幼儿园,即孩子不能自理时不能进入。我发现玛丽好多了,能讲更多的东西,比如游戏时。这时我们能看到对声音的一个重复,她重复声母,如baba…bbbb…。
(霍大同:我想在中国也有这样的问题,即结巴。)
通过她的这个语言,我们能感到她在表达她自己的情感。比如她说,“先生,你不和蔼”。在治疗室里,有一个史前的雕塑,手里拿着一个矛,扛在肩上,是拿着矛打仗的样子。玛丽就对着这个雕塑说话。后来她就拿一个铅笔去戳雕塑,同时还戳我和她弟弟。游戏中她仍然站在旁边,没有参与进来。
九月份她就进了幼儿园。周一和周二到幼儿园。周三来门诊。母亲说:“看来没有什么问题。我现在知道玛丽比原来好,她现在进幼儿园了。同时知道一些新的东西”。母亲正在等待第三个孩子。我不太高兴听到这个消息。因为玛丽正在重新开始发展的这个时候,这对她不是一个好的消息。当她变得干净能够到幼儿园的时候,她离开了婴儿的位置,这个位置是空的,但现在这个位置又要被填满。而玛丽希望的是这个位置没有被人占据,但目前玛丽还不晓得。
(卢梭:为什么玛丽不晓得?不是同时接待她们母女吗?)
是同时接待,但母亲仅仅比了一个手势,表示第三个已经上路了。母亲不希望孩子知道这个消息。让我觉得很恼火,但我不能说这个事情。后来,孩子到幼儿园三周了,母亲说玛丽在放学后非常疲倦。因为她很疲倦,她就只是上午到幼儿园,下午母亲照顾着她睡觉。这时候,玛丽就不到厕所里面解大小便,她在等母亲决定她是不是有到厕所大小便的需要。玛丽重新象婴儿一样行动,对我来说,她确实要好些,但并没有和我有一个真正的交流,都是一些无意义的话。
第二次她就爬到我的膝盖上,把胶泥做成了凶恶先生手里的棍子,类似于棍棍糖。现在她下午也在幼儿园,但是拒绝睡觉。但我注意到她有好转,至少能回应我,和我有一些交流。在十二份的时候,我发现她的情况变糟糕了,和我打交道时她变得没有那么容易了。同时母亲也有一个很疲倦的面容,她的肚子也可以看出怀孕的迹象了。
在一月份,她们又来,玛丽爬到我的膝盖上差不多有半个小时。这时候我感到母亲对我有一种敌意,母亲也非常封闭了。她说:“我不愿意有两周一次的约会,而是四周一次比较好”。我作的笔记记的是相同的东西,也在玩胶泥的游戏,同时两个孩子处在竞争的关系。我刚才忘记补充,在十二月份时,母亲对Marie和Benoit说,我在等待一个婴儿,因此你们必须乖。因此他们都很乖。我认为这种宣布一个新孩子的方法很糟糕。因为这时候母亲让孩子对母亲的怀孕的演化负有一个责任。如果胎儿不好她们就有责任了。也就是说,孩子并不愿意有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而母亲说你们要帮助我要一个,玛丽从来不对我讲要来的这个孩子,玛丽希望拥有所有的东西。母亲对她说:“你必须留出一个位置给未来的孩子”。玛丽说:“不,我要所有的位置”。她母亲给玛丽买了红色的鞋子,玛丽非常自豪。来门诊的时候马上给我显示这双鞋子。这时我注意到孩子对新鞋子的高兴,她会对第一个见到的人展示她的新鞋子。
(霍大同补充:中国和鞋子和孩子是同样的声音,至少四川话中。)
她有一个红色的鞋子。母亲使孩子有勇气认同于母亲,孩子未来会成为母亲。不仅仅是对坏母亲的认同,是对母性的特征的认同(能指的认同)。
我在三月的时候见到她们,但我事前并不知道这是最后一次。那一次我看到两个孩子穿得非常天主教化,很传统。不是完全的天主教孩子穿的服装,而是穿得如同那样的整齐。是稍微中产阶段的那种天主教家庭。在法国,我们说“象费加罗夫人一样”。我们能看到古典的社会认同和社会的整合。这时候我们能看到孩子逐渐进入一种形式。(象中国的盆景。)这种衣服的穿着方式不是孩子的,而是大人的,这样的穿着意味着孩子进入成人的框架。穿着这以后,孩子就不能游戏了。我觉得这两个孩子没有快乐,情绪不好,有一点悲哀。
(霍大同:是不是因为门诊的间隔长,或者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苏:玛丽到了我的膝盖,作游戏,Benoit但游戏时没有说话。仅仅在最后,母亲说:“我们今天结束了吧”,说:“不,我要和阿苏女士呆在一起”。
这时候,母亲说,她要见幼儿园的园长。因为玛丽并不和幼儿园的其他孩子处在同一条线上。因为这两个孩子在床上乱动乱摆,所以他们就弄了一个袋子,把他们固定住。我注意到玛丽和洋娃娃做了很多游戏,洋娃娃是一个母亲和婴儿,而没有其他的人物,仅仅是一个对手的关系。另外一个问题是幼儿园的园长想见母亲是因为玛丽和另外一个小男孩有一种性游戏。这个是我们能经常观察到的现象。当孩子不能用语言和其他孩子交流时,就用一个色情性的方式和其他人交流。就是知觉水平上的交流变成了感觉水平上的交流。
快要降临的孩子是一个小女孩。母亲对我说她不愿意再约下一次。因为她将在一个月后生产。五月的时候也没有给我一个孩子出生的消息,六月时也没有。我写了一封信,这个母亲没有回答,九月时我又写了一封信,但是母亲仍然没有回答。这个个案就这样结束了。
讨 论:
小女孩是否对母亲是一种竞争?如果这个妈妈生的是一个男孩子,而不是一个女孩子,是不是会有不同?
会有差别的。重复性就没有那么强。是因为是这个女孩的出生给母亲带来一种竞争,在这个例子中间是这样的,在其他情况下不一定。其他情况下,母亲可能解决这个竞争关系。在这个例子中没有解决。
问一下治疗时间的问题。治疗中,好象开始是一周一次,后来是两周,最后是四周一次?
一般情况下,我是一周一次。这个母亲不愿意一周一次就两周一次,假期就休息。最后母亲觉得太紧了。实际上是依赖于工作的类型。如果是真正的心理治疗,至少是一周两次。在这个中心,父母是免费的,是省政府付费。经常父母不知道为什么要两周一次,需要我们解释。因为有时他们没有办法陪同孩子过来,因为他们要工作。对于不到7岁的孩子,我不接受父母之外的其他人带来,因为父母和孩子的关系是本质性的。
阿苏为什么要讲这一个个案?个案的结局好象不是让人很满意,而是戛然而止,让人非常不舒服,那么为什么选择它?
是一个很好问题。对我来说,我觉得不仅仅应该是和母子三人的会谈,也许还应该有一个和母亲的单独的一周一次的会谈,有可能让母亲不那么快地第三次怀孕。之所以没有这样做,后来我认识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