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型的表现形式
既然诸如此类的原型是不可知的,那么,它们的存在
就只能从它们的表现形式中推断出来。使心理学家们最感
兴趣的表现形式是在生命循环过程中原型所引起的那些典
型的人类属性——在任何地方的人们当中都会出现的类似
的思想、意象、神话传说、情感和行为模式,不论他们的
阶级、宗教信条、种族、地理位置或历史时代如何。
荣格写道: “虽然正在变化的生活情境必然会无限多
样化地出现在我们的思维方式中,但它们可能的数量决不
会超过某些自然的限制;它们陷入或多或少的典型模式
中。这些典型模式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它们自己。无意
识的原型结构相当于事态的平均趋势。可能在一个人身上
发生的改变并不是无限多变的;它们是在数量上有限的某
些经常发生的事件的变式。因此,当某一种令人痛苦的情
况出现时,相应的原型就会在无意识中群集起来。由于这
种原型是超自然的,意即具有某种特殊的能量,它将把意
识内容——使之能够感知到的,因而能够在意识中实现的
有意识的观念——吸引到它自己身上。”[7]
至于原型概念在多大程度上是必不可少的,这实际上
可以从许多其他学科的研究者不断地重新发现这一假设并
以他们自己的一套术语重新予以宣布的方式中推断出
来。这类实例数量如此之多,以至于在这里只能考察其中
的一部分。我将使自己仅限于提供可在人类学、行为生物
学、梦心理学、精神病学和心理语言学中发现的原型功能的
实例。
人类学:普遍的文化特征和原型社会
有一条原则我认为应该把它提升到人类学的基本规律
的地位,而且我很高兴地说明,在伟大的人类学家维克多·
特纳去世之前不久我能够使他相信这条规律是有效的。〔8〕
这条原则可作如下说明:每当人们发现某种现象具有所有
人类社会的特点时,不论文化、种族或历史时代如何,它
就是集体无意识原型的某种表现。
事实上,所有的文化,无论其地理位置或历史时代如
何,都表现出大量的社会特点,这些特点本身绝对具有某
种独特的人类文化的特征。乔治·默多克和罗宾·福克斯
已经独立地把这些特点按目录做了分类。按照这些人类学
家的观点,已知的人类文化中,没有一种文化形态缺少关
于财产的法律,没有解决争论的程序,管理求婚、婚姻和
通奸,与食物和乱伦有关的禁忌方面的规则,规定问候的
形式和称呼方式的礼节方面的规则,关于工具和武器的制
造,合作劳动、访问、盛宴款待、好客、奉送礼物、葬礼
仪式的举行,信奉超自然的事物,宗教仪式,神话和传说
的讲述,舞蹈,心理疾病,信仰治疗,释梦等方面的规
定。〔9〕
所有这些普遍的行为模式都是原型在发挥作用的证
据。关键在于我们任何一个人在生活中所经验到的东西并
不是仅仅由我们个人的历史决定的。它也基本上是受作为
一个整体的人类的集体历史指导的。这个集体的历史在集
体无意识中被译成生物学密码,而且这个密码的起源在如
此遥远的过去,以至于被掩蔽在进化时代的原始雾霓之
中。
我们每个人一生下来就具有的原型天赋指导和控制着
我们人类的生命循环——降生和受到母亲的照管、探索环
境、对陌生人表现出警惕性、在同伴群体中玩耍、作为社
会团体的成年的一员而被介绍进来、在社会等级中确立一
个地位、在进行狩猎和对群体外部进行战争时男子之间的
结合、求爱、结婚、哺养孩子、参加宗教仪式、承担高度
成熟的社会责任以及为死亡做准备。荣格在一个值得注意
的格言中对所有这一切做了总结: “归根结底,每一个人
的生活同时也是我们人类的永恒生命。”[10]
跨文化的证据在其含意方面是吸引人的和势不可挡
的。但是,在20世纪的大多数时间里,人类学家们对普
遍的文化特征没有表现出多少兴趣,却宁愿强调文化之间
的差异,并把这些差异不是同生物学因素联系起来,而是
同儿童哺养的实践活动和地理的、气候的以及经济的特点
联系起来。这又是支持环境论和敌视进化论生物学的学术
偏见的一个实例。但是,一直有一些值得注意的例外。荣
格在小体宁根长大成人以及后来在巴塞尔上大学的那些年
月里,一个名叫阿道夫·巴斯蒂恩的德国人类文化学家在
世界各地游历,研究大不相同的各民族的神话、民间传说
和风俗习惯。给巴斯蒂恩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注意到,
无论他走到哪里,他所遇到的主题之间都有类似性,他称
之为基本观念(E1ementargedanken),这些观念始终不变地
以当地的形式表现出来,这是他恰好在当时正进行研究的
那些民族群体所特有的表现形式。他称之为少数民族的观
念。〔11〕
巴斯蒂恩的发现与荣格的发现是一致的。荣格认为,
原型构成了不同民族和不同文化据以设计出它们自己的个
别变式的基本主题。在大多数时候我们非常高兴地没有意
识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