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相当没有希望的病例”
当詹妮弗被她的家庭医生送到我这里来的时候,才
21岁。 “恐怕这是一个相当没有希望的病例”,她的家
庭医生在其治疗安排的信中说道,“但是你或许能够对她
有所帮助”。詹妮弗虽然长得很吸引人,聪明而且受过良
好教育,但她从未有过男朋友,也没有工作。她和她的父
亲住在一套伦敦式的大公寓里,并且为他看房子。当詹妮
弗六岁时她的母亲在一次车祸中受伤身亡。我们在第一次
会谈时我就发现,她是一本会走路的心理病理学教科书。
姑且先列举一下她的状况中一些最明显的特点,她患有焦
虑、病态性恐惧、抑郁、执著强迫性神经症和精神分裂。
我将依次讲述一下这些症状。
焦虑:在我们最初的几次谈话中,她自始汗珠;她的手
在微微发抖。
病态性恐惧:甚至在她母亲去世之前她就是一个好紧
张的孩子,害怕黑暗、怕水、怕很大的响声、怕动物、怕
陌生人、怕有残疾的人或动物。在她的母亲去世后,她变
得对所有新的情境都害怕。上学是一种可怕的经历,当她
10岁的时候,她彻底患上了学校恐怖症,结果,她的父
亲把她从学校领回去,安排了一个私人教师在家里为她辅
导。虽然她的童年期恐怖症在她来咨询我时已经平息下
来,但她却正患有幽闭恐怖症:她不能使用电梯或搭乘地
铁列车,也不能舒舒服服地坐在一个房间里,除非把门开
着。在她接受治疗的第一年里,咨询室的门只好开着,用
一卷《荣格作品集》作为制门器。
抑郁症:对抑郁症的诊断可以从这个事实推断出来:
即她表现出罪疚感和无价值感,并希望能鼓起勇气把自己
杀掉。她对吃饭毫无兴趣,因此瘦得就像一个长柄的耙
子。每天早晨她还醒得很早,处在一种绝望状态中。
执著强迫性神经症:她患有强迫症是非常明显的。她
过去的生活一直耗费在清洁和擦洗上,她非常担心她可能
会以某种方式弄脏她父亲的食物。她还受一些她无法加以
控制的侵入的思想和意象的折磨,其中最经常出现的是想
要刺伤她的父亲并且尖声喊叫着对他进行猥亵。每当她离
开公寓去商店买东西或者寄一封信时,她总要花上一个多
小时检查一下煤气的开关是否关闭,所有的电器开关是否
都处在关闭位置,所有器械的插头是否都已拔下,所有的
窗户是否都已关闭并锁好,所有的门是否都已闩上。
精神分裂型人格:她极度内倾而且实际上断绝了与除
她父亲之外的所有人的联系。她用一种丰富的幻想的生活
来补偿这种脱离社会的孤独,并且写了一些非常浪漫的神
话故事,这些故事的编织经常伴随着手淫行为。
在我们的第一阶段咨询即将结束时我得出结论认为,
除非使她的症状减轻.否则就不可能取得多少分析上的进
展。因此我开了一种抗抑郁的药和一种镇静性药物,并安
排每周两个小时为她进行心理治疗。我选择的抗抑郁药是
氯丙咪嗪制剂(氯丙咪嗪盐酸化物),这是一种对治疗由于
强迫性复合症状而变得很复杂的抑郁症有特殊疗效的三环
药,当时5—羟色胺抗抑郁药尚未使用。
第二阶段她来的时候,迟到了四个半小时。原来是发
生了这样的事:在她到和我第一次约定的地点去的路上
〔正如她后来所承认的,她怀着一种令人担心的恐惧预期
了这次约会),她计算了从她父亲的寓所到我的咨询室所
走的步数。一共是2452步。在她第二次来访的路上,她
认为她必须走完全同样的步数。她用了半个小时就到了,
但却走了2498步。于是她只好乘出租车回到家里又重新
开始。这次她走了2475步。于是她不得不又回到家里。
她走了四次才算定对,而且她到达时处在一种极度焦虑不
安的状态中。
在她的人生历程中关键的因素是过早地失去了母亲,
结果形成了与她的父亲的一种惟一的关系,她的父亲是一
个取得了巨大成功但在情绪上很不稳定的律师,毫无疑
问,他对她很关心,但也像暴君似的把她视为已有,而且
无法预测地动辄大发雷霞,仿佛被一个强有力的恶魔控制
着一样。她的强迫性的仪式部分的是一些防止他发怒的赎
罪的行动。同时,她害怕把他杀死的恐惧是她自己对他的
杀人情感的一种反向作用。她的抑郁症和个人无价值感之
所以产生,是因为她的父亲使她感到自己长期以来做得很
不适当,她不能有悖于她认为他想要她成为的那种女儿的
意象。
她对我的害怕.以及来看我时必须数步数的行为,是
把她对父亲的心象转换到我身上,也是把江湖术士、巫医
和治疗者的原型转换到我身上。[8]数步数的行为之所以
必须进行,是作为抚慰我的一种手段,以保证我在对她进
行治疗期间不会对她发怒。门必须开着也是为了同样的理
由:如果魔鬼在我身上发挥了作用,这就能保证她迅速地
跑出